134. 第134个夜晚
从春夏进入秋冬。
随着第一片红枫的叶根从枝头离开。
飘落。
路上的行人已经开始纷纷穿上温暖的薄外套，准备好了迎接即将到来的第一场风雪。
秋风萧瑟。
衡家老宅的庭院四周，枝头的落叶化作一片赤红的天顶。
一声、一声。
由远及近的脚步缓缓传来。
燕雪融硬着头皮走过来，但还是紧张到忍不住揪紧了旁边的长裙，碎步走到男人并肩身旁，另一只手正要抓上去。
结果就被男人从他的臂弯传进来扣住，等燕雪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男人的动作下从抓住衡旭的肩膀，变成了挽住男人的手。
燕雪融挤到他身边，用气音低声地问：“我这么穿真的没问题吗……”
“这不是挺舒服的？”
对比起燕雪融的局促和紧张，男人的神情则看上去自然多了。
燕雪融瞪大眼睛，没想到对方的声音清晰到能划破寂静的走廊。
“你要是喜欢穿裙子……虽然女朋友想穿什么穿什么。”
衡旭慢悠悠地扫了一眼过来：
“但这个天气，就你出门那条长裙，不冷？”
燕雪融：……
管家在听见第一句衡旭开口说话的声音，便已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自家小先生直接扫了一个眼神过来示意继续，这才连忙收敛神色，转身带路。
燕雪融的手被男人藏在手肘里动弹不得。
抽不出来就干脆戳了一下。
她小声嗔了句：“这不是冷不冷的问题！我觉得这是礼貌……”
“我觉得这个就挺礼貌的。”
“又不是没穿。”
燕雪融：？
她嘟囔了两句却也没有再说了。
不得不承认，在家里试穿衣服的时候，她确实是勉强自己找了一条看起来“得体”的裙子。
燕雪融对这些穿搭不擅长，是通过视频求助了白嘉楠，让白嘉楠帮忙从家里的衣柜间中挑选的。
但穿上之后，燕雪融发现她即使穿了隐形裤袜，也还是能感觉到腿上有风不断往腿上钻。
到了出门的时候，燕雪融刚被风吹了一会儿，就已经感觉腿在轻微颤抖了。
衡旭是在快到门口时突然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燕雪融一番，猛地开口就把她抓进去换成了一套裤子。
管家看不见自家少爷和姑娘的对话。
唯有身后衡旭与他女朋友的对话逐渐传来。
管家最开始听见对话还好奇：
刚看见小少爷从车里牵着那位姑娘的手出来时，心里还觉得一身最简单的家常服装是不是来挑衅的。
结果原来是少爷自己要求的啊？
人家姑娘最开始还很重视地挑呢！
下一秒却又想着。
算了，这姑娘都能让衡旭少爷体贴人了。
又何尝不是一种进步呢？
燕雪融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原地愣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反应过来。
眨了眨眼睛。
忽然抬手，掌心覆在了男人的额头上：“你烧糊涂了？”
“没有。”
男人轻轻闭着双眸，却很快伸手抓住了燕雪融放在额头上的手心拉过来：“我说真的。”
“……为什么？”
这是燕雪融最想不明白的。
“没什么，恋爱期间偶尔带女朋友回家吃一顿饭不正常？”
“……虽然也很正常，但是……”
燕雪融皱眉，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说可是衡旭的家里人应该不太喜欢他？
“是你的错觉。”
燕雪融也将这个顾虑告诉了衡旭。
男人却一脸无所谓，嘴上还叼着燕雪融的发圈，在梳妆镜面前非常认真地给她梳头发。
仿佛想带着燕雪融回衡家这件事还不如他现在要给女朋友绑头发重要。
“这周我本身就要回家一趟，老宅那边有些东西要处理，而且老头子之前也问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吃顿饭。”
当然，原话不靠谱得更多——
“再不过来看看老头子，到时候哪天就要在老宅一头扎地板上归西咯。”
衡旭头疼。
“顺便带你去吃饭，最近你焦虑教师资格证，都给紧张瘦了几斤。”
燕雪融惊呼了一声“你摸的什么地方”！
男人吊儿郎当地收手：“都没重量了，过来蹭饭，搓老头子一顿。”
燕雪融：“？”
说是这么说，最后等燕雪融真要出门的时候，衡旭却说不用紧张，如果不想去就不去。
直到临出发的前一天，衡旭就真的仿佛忘记了这件事。
就像是随口说的那样。
燕雪融去问，衡旭才说没什么要紧的，真的就是想带她回家吃顿饭。
“老宅的厨师手艺不错。”
燕雪融自然不信。
但在前一天晚上，她在被窝里回身，抱住了一直从背后黏着不愿意走的男人。
“衡旭，我想去。”
“衡旭……”
时间回到了现在。
燕雪融有些为难地在餐桌下面拉了拉衡旭的大腿裤子。
眼神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
却还是被衡老先生眼尖地扫了过来。
沉稳的声音中带着年迈长辈的严肃：“怎么？”
“衡家的饭菜有什么问题？”
燕雪融听见，手上的动作微微僵住。
是被误会了吗？
衡爷爷觉得她看不上这里的饭菜……？
“问题大了去了。”
燕雪融惊恐地睁圆双眸，看向旁边已经一筷子把两只拆好的清蒸大闸蟹放到她面前的衡旭。
男人懒洋洋地放好，接着扫了一眼上面的饭菜。
起身将燕雪融面前的一盘生蚝端到自己这边。
“这个她吃不了。”
衡老爷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这么大一姑娘还挑食呢？”
“挑食咋了，咱家还养不起一个挑食的？”
这还是知道消息，下午临时让人专门空运送过来的新鲜生蚝！
给年轻娃娃做的刺身款！
他甚至都没考虑过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要吃！
男人笑得嚣张欠揍。
甚至当着爷爷的面拿过来吃了一个：
“而且我家绒绒是对生的生蚝过敏呢，她想吃也没得吃啊。”
燕雪融眨眨眼睛，点了点头。
“是过敏……挺严重的。”
“那可不，上次快把我吓死。”
燕雪融猛地瞪过来，觉得衡旭在捣乱。
连忙转头过来，向管家接了一句：“都很好吃。”
衡老爷爷冷不丁问了声：“跟外面比呢？”
燕雪融第一次被搭话，有些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有一丝莫名：“比……衡旭之前带我吃的几家私厨好吃很多？”
不过她没说谎，这是实话。
衡爷爷听完之后也没回应，虽然也没有责备，只是动筷慢了两分，管家忽然伸手从旁边拿过了那碟生蚝。
燕雪融看着现场无声拿走。
有点不安，但就在她差点要胡思乱想的前一刻，衡旭又给她夹了菜。
“快吃，这款凉了酱料会糊成一团。”
燕雪融觉得这次的吃饭，给衡家爷爷的印象大概也就这样了。
从一开始的紧张，到最后紧张到极致化为了一种另类的摆烂。
反正再差也没有办法拉低阈值了。
燕雪融低头。
那还是吃饭吧。
饭是真的好吃。
没过多久，管家却又拿过来了一盘粉丝蒜蓉蒸生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