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落井下石
裴钰送走陆长安和胭脂,满眼疲惫地坐下,泠雨适时地端上一碗馄饨:“少夫人,一上午您都没来得及吃东西,赶紧吃点热乎的,别饿坏了。”
“太好了,多亏有你了,泠雨。”裴钰十分欣喜地接过,碗中的温度适宜,他当下便舀起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他双眼放光,顾不得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竖起一个大拇指,含含糊糊地夸赞道,“泠雨,手艺不错。”
得到夸奖的泠雨眉眼弯弯,很是受用。但还没高兴多久,她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许是在担心昏睡不醒的薛子翛。
“少夫人,不好了!”梧桐慌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梧桐一路小跑进房间,站在裴钰面前大口喘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少、少夫人,几位长老来了,看他们的样子,恐怕来者不善啊。”
“叮”的一声,裴钰手中的调羹和瓷碗发出了碰撞的声响,他面沉如水,拍案而起:“大理寺都还没结案呢,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上门兴师问罪了吗?哼。”他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朝着门外走去。
瓷碗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见过几位长老,今儿个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夫君受了风寒起了高热,今儿早上才堪堪退热,眼下正睡着,无礼之处还请长老们见谅。”他敛下眸中寒意,福福身。
“哼,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倒好,居然病了?”三长老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该不会是故意装病,不想与我们几个老东西碰面吧?”
偌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裴钰霎时变了脸色:“三长老说得哪里话,夫君是真的病了。”
大长老和二长老并未作声,越过裴钰和三长老朝厅中走去,在首位落座。大长老面无表情地抬眸睨了裴钰一眼,抬起手在一旁的桌子上叩了叩。
“泠雨,上茶。”裴钰见状,偏过头催促道。
“不知三位长老今日,所为何事?”裴钰双手交叠在身前,不卑不亢道。
“哼,老大家的做了些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三长老语气不善道。
“妾身确实不知几位长老所言。”裴钰眼观鼻,鼻观心,淡淡答道。
“你……”
“老三。”端坐不语的二长老出声打断了三长老,他眼神浑浊却透着精光,如鹰隼般直勾勾地看着裴钰久久不语。良久,他轻笑一声错开视线。
泠雨端着茶盏走来,小心翼翼地奉在三人身侧,行了礼退了出去。
一时之间,会客厅中气氛压抑万分。
不知过了多久,一夜未眠加上没怎么进食,裴钰只觉得自己站得已经开始有些晕眩。他心中深知,这三位长老不过是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他暗暗咬了咬舌尖,让自己变得清醒。
“老大家的媳妇,子翛前几日在公堂上的所作所为,你可知情?”大长老冷不丁地开口。
“公堂上?”裴钰皱着眉头,不解地重复道。
“他将老夫人和老二告上公堂,你不会不知吧?”二长老面色不虞。
“我……”裴钰一时语塞,若说知情恐怕该责怪他为何不行劝解,若说不知恐怕便是无用,进退两难。
大长老也不在意他如何回答,见他不说话,自顾自道:“我薛家以守信起家,如今身为家主的子翛却将自己的骨肉至亲告上公堂,甚至不惜买通曾经的钱庄掌柜,只为行栽赃嫁祸之事。”他顿了顿,语气不善,“莫不是,觉得这家主之位坐得不够安稳?”
裴钰叹了口气道:“大长老,您此言怕是有失偏颇。莫说这薛家家主本就该是夫君子承父业,更何况眼下她已是家主,又有什么必要去害二叔,平白给自己增添一个把柄呢?”
三长老的暴脾气控制不住,将身侧的案几拍得砰砰作响:“当初让他一个毛头小子做家主现在看来就是一个错误,老二不论怎样,这二十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薛家在他的带领下虽不说更上一层楼,但至少也没有发生什么损害薛家颜面和口碑之事。
可老大家的,你们看看他做的事。这才做了家主不过数月,就干出这种事。那可是他的亲祖母、亲二叔啊!简直就是心狠手辣、丧心病狂、败坏门楣!有了这样无端栽赃亲人的家主,还有谁愿意进薛家的商铺?再这样下去,薛家迟早败在他手上!”三长老吹胡子瞪眼,情绪极度不悦。
停歇片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讶然开口:“当初老二的事,该不会是老大家的暗中下手,贼喊捉贼,只为爬上这家主之位吧?我等还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裴钰微不可闻地勾起嘴角,带着几分不易察觉地讥讽开口道:“三长老,您自己也说了,二叔不过是无功无过。可夫君在去年的雨灾之事上,为薛家挣得了多少荣耀,带来了多少好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如今大理寺还未曾结案,孰是孰非还未有定论。怎么,你们这就要越过大理寺卿大人,给夫君定下罪名了吗?我倒不知,什么时候薛家的长老竟比大理寺卿大人还要厉害,不用人证物证俱全,便能断案定罪了!”
“你……”三长老伸着手指不可置信地指着裴钰,“老夫倒不知,老大家的媳妇竟然这般牙尖嘴利,哼。”
裴钰福福身,放低了声音,却带着几分不容反驳:“三长老不必这般无端指责,妾身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若长老们想要兴师问罪,还请等夫君病愈苏醒,大人结案后,再来吧。长老慢走,妾身心中挂念夫君,便不送了。”
“你,很好。”二长老幽幽地开口,似笑非笑地扫视着裴钰,起身率先离去。
待三人离开院子,裴钰这才松了一口气。先前一直提着的劲一松,顿时天旋地转。守在门外的泠雨见状,连忙跑进门扶住他。
“泠雨,扶我回房。今日之事,莫要告知婆母了,免得她担忧。”
就在裴钰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三位长老时,回到陆府的陆长安立刻去寻了林晚晚。自他继任家主以来,他已经一月有余未曾见过陆远道和林晚晚。听身边人传来的消息,陆远道日日去陆之轩的院子里探望,只不过倒也并非是有多孝顺。他每次去,都喝得醉醺醺回,在无法动弹的陆之轩床边咒骂他的无能,以及陆长安的狼子野心。
他始终无法接受,陆长安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娼妓之子,居然能越过他,爬上了家主之位。这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却,绝口不提自己做下的错事。
陆长安嗤笑一声,摇摇头,朝着陆远道的院子走去。与预料的别无二致,他又不在。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