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108章

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似乎没有很大声，但是却足够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连艾弗里紧绷的肌肉都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他依旧保持着防御姿态，但眼中的敌意稍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困惑。

他的敌意莫名就被消解了，此时也生不起更多的敌意了，这明明不是他的本意。

太奇怪了。

阿斯莫德终于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他走向门口，步伐沉稳，但又透露着些许不情不愿的感觉。

弗拉莫斯安静地悬浮在他身侧，火焰呈现出一种温和的、近乎戒备的稳定状态。

“请进。”

阿斯莫德拉开房门，语气平淡如水，明明使用了敬词，但是也听不出来有什么礼貌的成分。

他一贯如此。

不过他会自己走过去亲自开门，倒是出乎了洛伊斯的意料。

现在也说不清楚阿斯莫德在洛伊斯心中到底该是个怎么样的形象，总觉得无论他做什么都正常，又觉得什么都不正常一般。

“感谢。”

门外的身影微微颔首，迈步走了进来。

他裹着一身式样简单的黑色长袍，似乎是为了便于行动，连一个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但是仔细观察又会发现，这身黑袍也并不是纯黑的，在光线下，隐约能看到其上有极其细微的暗纹，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地反光。

洛伊斯觉得这些暗纹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是又有点想不起来了。

他的袍角似乎还沾染着些许夜露与风尘的痕迹，像是日夜兼程赶路而来的，但是除此之外又不能从他脸上看到什么风尘仆仆的痕迹。

当他完全走入室内光线之下时，众人更能看清他的面容——并非多么英俊也不是多么特别，但就是有一种能够让人心生安宁的奇特气质。

他的眼睛是奇怪的浅灰色，目光平和无波。

他的视线平静地扫过房间，在艾弗里身上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然后掠过希贝尔时，微微颔首致意，而在看到费格斯和他肩头瑟瑟发抖的松果时，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似乎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洛伊斯身上。

那一刻，洛伊斯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侵略性，却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接触及灵魂深处。

"我叫维斯塔，"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一个漂泊的旅人，同时是个治疗师，前不久在梦中得到启示，所以赶来。"

说到这里，他又往里走了几步，眨了眨眼，才接着说：“但是似乎来晚一步？”

维斯塔的语气带着些许困惑，浅灰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洛伊斯，似乎在确认什么。

他的话却让现在的气氛凝固了些许，因为在座的人都知道，洛伊斯也是做了一个梦。

几乎可以这么说，就是因为这个梦，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事情，不然，或许事情就会走上另一条道路。

“梦里告诉我，将有一场大火会造成很多伤亡，”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我听到了痛苦的哀嚎，还有一些……亟待救治的生命。于是我日夜兼程赶来，这原本就是命运的启示。”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但没有再挪动脚步，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钉在了原地。

“只是现在看来，预兆似乎出现了偏差。”维斯塔的目光搜寻几番，最终落在了洛伊斯身上，困惑之中，带着些许恍然，“我感受到火焰肆虐的痕迹了，但是并没有梦中那么强烈。”

他的话说到这里又停住了，就连维斯塔都感受到了此时气氛的不对，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就闭上了嘴，只是用疑惑的目光再次看着众人。

很好，别的不说，洛伊斯觉得，作为一个“漂泊的旅人”，维斯塔似乎也没有什么和人相处的经验，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在其他人的心中激起了怎样的波澜。

艾弗里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话语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你也做梦了？”

“也？”维斯塔微微侧过头，声音带着不解，“漂泊的旅人偶尔收到所信仰的神明的启示，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吗？”

很显然，他得到消息的途径还是不一样的。

艾弗里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原来是神启啊……”

明明最该紧张的应该是洛伊斯才对，但是一遇到什么事情，艾弗里的反应却比洛伊斯本人还要大得多。

只是这时，费格斯突然恍然大悟了，他激动地从希贝尔身后跳了出来，差点撞翻了椅子，“我想起来了，近些年是有这样的传闻，有人得到旅者之神的眷顾！”

他兴奋地指着维斯塔袍子上的暗纹，“科特尔，掌管道路与旅者，有说法是祂的信徒偶尔会收到关于远方危机的启示。”

只能说众神掌管的领域还是太多太杂了，有时候不刻意提起，实在是很难想起来的。

希贝尔也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她也听说过这个，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传闻里的当事人，“确实有这个说法。”

洛伊斯恍然大悟，科特尔，她最开始知道的是祂作为海神的身份，她在船上时，是见过船员们祈祷的，海神也是旅者之神，漂泊者自然也是祂所庇护的。

她重新仔细看过维斯塔袍子上的暗纹，这才发现那其实是她在船上见过的那些航海图腾的变种，蜿蜒的线条既像海浪，又似道路，还隐约有类似于罗盘的纹样，象征着科特尔所掌管的各个领域。

维斯塔轻轻点头，“正是如此。”

“但我一直有个不是很理解的地方，”费格斯忍不住想要问，脸上带着些许羞赧和好奇，“现在也有着众神皆陨落的说话，但是神启依旧还存在？”

似乎这些，和神明本身也是割裂开来的。

他也知道这么直白地问这种问题不太好，但是也实在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维斯塔闻言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