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我要天下,以我为公
朝堂之上,秦征肃着脸盯着前方,群臣纷纷垂下头不敢指示,宁淮川则跪在大殿中央,昂首相对。
“宁爱卿,你的意思是不愿出征北境?”秦征语气里透着幽幽的寒意。
宁淮川面不改色,直言道:“微臣并非不愿,只是家中突遭变故,微臣娘子病重,微臣恳请圣上开恩,准允我娘子身子好些再北上。”
秦征冷眼看着他:“等等等,北旻已经起兵,要等到他们打到朕眼皮子底下,你才出兵吗?!你可知,这是抗旨!”
宁淮川顿了顿,望着龙椅上那个逐渐苍老的男人,一种失望之感从心底浮起。宁家拼死效忠的大郯,拼死守卫的秦君,何时变成了这般不堪?
他动了动喉咙,但不想再解释什么。
秦征环视一圈,许是发觉朝中的确无人可用,于是又将怒意凌然的目光落回了他身上。
“罢了,准你十日休沐,十日后,务必启程出征,否则,即为抗旨!”
震怒之意雷霆似的在空荡荡的大殿回荡起来,一些愁眉满目的大臣们听了,脚下一软,衣摆便跟着晃荡起来。
宁淮川胸口闷着团久散不去的郁结之气,天命难违,他沉着脸,还是向龙椅上的人叩首领了命。
只是他却没发觉,往日一惯平心静气的英王,从今日上朝起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此刻眼里更是透着从未有过的锋利。
待退朝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从殿外台阶上退下,他才颇为郑重地转向了正与他并肩走着的宁淮川。
“我要当太子。”他冷不丁道。
宁淮川一时未反应过来,只好茫然地看着他。
只见他神情如初,仿佛方才那惊天动地之语才是他平日所想。
他定了定,又认真道:“我要和皇兄争,我要成为那个继承大统的人。不离兄,帮我。”
宁淮川错愕万分,他认识的英王,最擅之事便是忍让。哪怕他很早就觉得,他才是最适合登上皇位之人,但他每每听过,都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就将这话揭过。
此刻,他却不一样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野心与坚定。
“殿下从前,最不屑的,就是党争......”
“可是退缩,就永远得不到权力,永远无法保护想保护的人。”英王湿了眼眶,自嘲地笑笑,“赵兄是我引荐于道正司,即便是个微末小官,也是官家之人,可他为救我身陨,父皇却未多问过一句。”
“我觉得不公,但要求公,我就只能坐上那最高的位置,让天下,以我为公!”
宁淮川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苦笑一声:“殿下从小不喜欢束缚,若是真做了皇帝,未必过得比现在开心。”
英王顿了顿,缓缓走下阶梯,留下一个坚毅的背影。
“不重要。”
高大的宫墙边透进一丝温煦的阳光,宁淮川顿觉暖意洋洋,心中的不快忽然在此刻尽数消弭,仿佛热血重新浇灌。
他紧紧跟了上去,道:“臣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
--
宁府种了许多的杜梨树,这个时节正是杜梨花开的时候,微风轻拂,碎雪似的花瓣就飞舞着落了下来。
宁淮川下朝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府,可到自己院门时,却又倏地驻足,不敢往里进。
赵宸玉醒来后,又服了苓儿新开的一副汤药,才勉强有了几分精气神。老太太见她无碍,仿佛知道她疲于应付自己似的,不多久便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赵宸玉双眼无神地望着屋顶出神,眼尾的泪渍还没干,湿漉漉结成一缕的睫毛无力地垂下。
“他真的回来过吗?”她喃喃自语着,不知是在问谁。
苓儿守着她,除了流泪,什么都回答不了。
“可能,真的是场梦吧。他早死了,怎么可能还回来找我?”
她又自顾自地低喃了一句,而后指尖忽地触到了什么,发出“沙沙”的响动,她将那东西捡起,送到自己面前。
是哥哥留给她的信。
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摆在她眼前,在清晰地告诉她,他回来过。
她休想蒙骗自己。
她不由地苦笑一声,待一连串的眼泪终于收尾,才蓦地换了个寒若冰霜的表情,将眼泪擦干。
“苓儿,扶我起来吧。”
“夫人想做什么?”苓儿一边将她搀起,一边问。
“没什么,我想出去走走。”
她只是觉得这里有点闷,这里空气每一寸都透着悲伤和绝望,叫她闻一闻都能肝肠寸断。她忽然很想离开,离开这深宅,离开京城,离开这个到处都让她厌恶的世间。
可等她身心俱疲地到了房门口,眼前的一幕又叫她不舍。
宁淮川孤零零地站在院中,披了满身的梨花瓣,将他青丝染白,仿佛迟暮之年的老人,正凄凉地思念着谁。
“夫人?你怎么出来了?”宁淮川猛地一见她,方才的踌躇一瞬间散去,他忙快步走上去,将她轻轻环住。
她怔了怔,忽然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她略有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深深埋下脸。
宁淮川也不知该继续说什么,赵存真死了,他们之间也忽然变得陌生了,她就在他怀里,但又好像早就离他千里之外了。
“圣上没责怪将军吧?”还是赵宸玉先开了口。
他摇摇头,柔声道:“圣上叫我尽快领兵北征。”
听罢,赵宸玉想了想,冷静道:“我想跟将军一起走。”
“跟我走?”宁淮川一惊,抱着她的手臂不禁紧了紧,“你这身子,哪能禁得住长途跋涉?再说,那边不太平,你去了太过凶险。”
可她似是早就有了打算,于是也压根没有商量或祈求的语气,只淡淡道:“我兄长还在那里,我要去接他回来。”
“那,我替夫人去好吗?”宁淮川语气软了下来,更像是在央求。
可她的反应还是与他预料的一样,她摇摇头,坚定道:“我要亲自去。将军如果不带我走,我自己也是会去的。”
话已至此,宁淮川便知,他是拗不过她的。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她虽看起来总一副端庄温柔的样子,可他明白,她是个再执着不过的人,她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