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一次淘汰

秋风卷过卫城，带来的不仅是凉意，更是一种肃杀之气。当玛尔珀祭司冰冷的声音在清晨的庭院中回荡时，所有见习生都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比月桂叶浸泡的冷水更让人战栗。

「冬天将至，收获的季节也意味着筛选。」玛尔珀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女孩，「三日后举行月桂之试，优胜者将获得进入内殿侍奉的资格。」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期待的细微波动，但这波动很快就被接下来的话语彻底粉碎。

「但在那之前，」玛尔珀的声音陡然转冷，「明日将进行第一次考核，无法通过者，将离开神殿。」

「离开」——这个温和的词汇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残酷。它意味着驱逐，意味着梦想终结，意味着背负「不合格」的烙印回到世俗，成为家族与城邦眼中的失败者。

空气彷佛在瞬间凝固，连清晨的鸟鸣都戛然而止。

阿瑟雅浸泡在冷水中，感受到的已不仅是□□的寒冷，更是心灵的震颤。她与不远处的伊莉丝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清楚地看见好友的脸色瞬间苍白如她身下的石壁。

「据说去年有两个被送回家的见习生，」一个细微的声音在阿瑟雅身后响起，「一个投井自尽，另一个被家族送去了偏远的农庄...」

这些细碎的耳语像毒蛇一样钻入心中。阿瑟雅下意识地抚摸着袖中的橄榄木符，吕西拉关于「月桂之试」荣耀与荆棘的警告言犹在耳，如今又加上了更迫在眉睫、更具毁灭性的危机。

在前往食堂的寂静队伍中，压抑的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般在行列间蔓延。

「听说每次第一次考核都会淘汰近五分之一的人...」

「我表姐上次就被送回去了，现在都没人上门提亲...」

「我昨晚看到克莉奥从资深祭司的房间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卷轴...」

阿瑟雅看见前方克莉奥挺得笔直、自信满满的背影，心中明了，这场残酷的筛选，从消息宣布的这一刻，就已经无声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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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的初试

真正的风暴比预告来得更快。就在消息宣布的当天下午，所有见习生刚结束短暂的午休，便被一阵急促的钟声紧急召集到神殿偏殿。

玛尔珀与三位资深女祭司端坐于前方的高背石椅上，神情肃穆如神像。她们面前摆放着厚厚的、边缘已磨损的经文卷轴，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羊皮纸、草药与一种无形的压力混合而成的气味，令人呼吸困难。

「神殿不需要连基础经文都无法掌握的侍奉者。」玛尔珀开门见山，声音在石壁间碰撞，发出冷酷的回音，「现在开始，随机抽考《祈祷集成》第三卷。」

恐慌如同野火在见习生中蔓延。《祈祷集成》第三卷！那是所有经文中最为复杂难懂的部分，充满了早已不用的古老方言和拗口至极的音节。

第一个被点名的是总是躲在角落里的艾欧娜。她颤抖着站起来，瘦小的身体在白袍中显得格外脆弱。面对玛尔珀威严的目光，她脑中一片空白。长达三分钟的死寂，只听得到她越来越急促的喘息。最终，她连一个音节都没能发出，开始绝望地低声啜泣。

「够了。」玛尔珀简单地挥了挥手。

两名资深女祭司立刻上前，沉默而坚定地将软瘫的艾欧娜架离大殿。整个过程快得令人心悸。艾欧娜脱下的白袍被随意折叠，放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石龛里，那抹纯白此刻看起来像一抹被遗弃的云。

紧接着是平时活泼开朗的墨莉娜，她背诵时连续出错三个关键的古老音节；还有那个总是默默努力的茜拉，她在流畅地背诵了一段后，于某个复杂的转折处突然卡住，再也接不下去。同样冰冷无情的流程重复了三次。墙角石龛里堆放的白袍，从一件变成了三件。

殿内的气氛已经近乎实质的绝望。女孩们死死地低着头，不敢直视那堆象征着梦碎的白袍。

阿瑟雅感到一阵尖锐的心痛，她想起艾欧娜曾在她初来时，怯生生地与她分享过一块来自家乡的蜂蜜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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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锋刃

当叫到克莉奥的名字时，她优雅从容地起身，以一种近乎吟唱的调子，流畅无比地背诵了关于丰收祭典的长篇祷文。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准确，每一个停顿都恰到好处。结束时，她自信地瞥了阿瑟雅一眼，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阿瑟雅。」玛尔珀的声音响起。

阿瑟雅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玛尔珀枯瘦的手指在厚重的经卷上滑过，最终停在某一页。「暴风雨镇压祷文。」她平静地宣布。

殿内响起细微的吸气声——这篇祷文不仅音节古怪艰涩，还必须配合一套复杂而古老的手势。

阿瑟雅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在书房里书记的模样。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古老而艰涩的音节从她口中沉稳流淌而出，伴随着的手势不仅分毫不差，更带着一种深层的理解。

玛尔珀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但阿瑟雅敏锐地注意到她放在扶手上的左手食指，极其轻微地敲击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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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的援手

下午的考核更加严苛：祭器辨识与仪轨问答。每个见习生需要随机抽取一件祭器，详细说明其使用和保养的完整仪轨。

伊莉丝抽中了一件造型奇特的青铜香炉。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声音开始颤抖：

「这、这是...求雨用的...需要、需要初雪之水...不，是春雨...」

主考官的笔尖已经悬在名单上，准备划下代表淘汰的记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伊莉丝斜后方的阿瑟雅，借着宽大衣袖的掩护，用手指快速地在空中划了三个清晰的符号——那是她们私下发明的暗号。

伊莉丝眼角瞥见，立刻稳住声音纠正道：「抱歉，我太紧张了。这件香炉应用来自东方溪流的活水，过滤七次后，在黎明时分擦拭。」

主考官的眉头舒展开，在名单上做了个通过的记号。考核结束后，在回廊转角无人处，伊莉丝紧紧抓住阿瑟雅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谢谢你...没有你，我现在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留下。」阿瑟雅低声回应，心中却因方才的冒险而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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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警告

当晚，阿瑟雅在石室中辗转难眠。就在她即将入睡时，墙上传来了熟悉的敲击声——是吕西拉。

她悄悄打开门，吕西拉如同幽灵般闪入，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凝重。

「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糟糕，」吕西拉低声说，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急切，「克莉奥的叔叔尼西亚斯执政官已经向祭司团施压，要求确保克莉奥在月桂之试中获胜。」

阿瑟雅的心沈了下去：「那明天的考核...」

「明天的考核只是开始。」吕西拉的眼神异常严肃，「他们准备了一个针对你的陷阱。在祭器辨识环节，他们会混入一件被诅咒的祭器——『卡尔斯之刃』的碎片。」

阿瑟雅倒吸一口凉气。卡尔斯之刃是传说中用于献祭的邪器，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