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江烈的过往

回到云栖城，天又降温了，晚上漆晓一如既往早早把电热毯打开，洗过澡钻进被子里，觉得温度太烫，在被子里翻来翻去，关掉开关温度很快降下来，又觉得被子里太凉，怎么睡都不舒坦。

哪有木祈抱着睡舒服呢，这种感觉真是令人上瘾。意识到这点，漆晓倒吸一口气，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脑子里蹦出来的想法。

“漆晓，我在意她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她想起木祈的话，耳朵烧得发烫，她心跳加速，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空气都被消耗殆尽，身体因缺氧发出抗议才将头伸出来，新鲜空气大口大口涌入肺里，头脑也渐渐清明。

想起刚刚的感受，她心里生出一股怕意，自己竟然就有些想念和木祈相拥而眠，渴望能继续被他抱在怀里。可怕的是这才仅仅一晚而已，她就生出这般渴望，要是和木祈有更多纠缠，他回龙族以后她该怎么办？

漆晓盯着床单上的小花失神，木祈带着前世过往来到她身边，慢慢让她找到自己是谁，悉心照顾着“漆晓”，而非卓子玉，也非慕容鸢口里的公主，江烈口中的荷儿，她意识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习惯木祈的存在，如果纠缠更深，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她怕到时候私欲会战胜理智，恳求他留下来。

木祈留与不留都不是她想看到的，让心上长出一块明知必须剜去的肉，她不允许对自己这么残忍，饮鸩止渴不是她的风格，不能再和他有更多牵绊。

漆晓闭上眼只觉心烦意乱，那股烦闷劲扰得人躺立不安，干脆不睡了，拿出手机给江烈发了条消息。

“江烈，睡了吗？”

很快江烈回了消息：“没有，怎么了？”

家里人多，漆晓把江烈叫到屋外的林径大道，路灯将两人影子拉长，夜寒露重，江烈把顺手带出的外套递给漆晓，漆晓披上外套，走出一段距离后开口问道：“江烈，木祈被虐杀的事，你知道吧。”

听漆晓说出这件事，江烈顿住脚步，难怪今晚专程叫他出来，眼下遮掩已毫无意义，他无奈答道：“嗯，知道。”他不清楚漆晓是从何得知这件事，他多希望漆晓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要知道。

漆晓冷声问道：“那时候，凌清荷在做什么？”

捉妖师猎龙这么大的动静，凌清荷不可能不知道，她究竟为何不来帮他？是怕与天下人为敌，她躲在暗处明哲保身，还是说……连她也在这场虐杀的中分了一杯羹。

漆晓暗下眼眸，如果真是这样，哪怕是一千年前的自己，她也无法原谅。

见漆晓冷下神色，江烈心里很不是滋味，漆晓多半是误会了荷儿。木祈被虐亡，这件事又何尝不是困住他千年的梦魇？荷儿临死都在为木祈担忧，他眼睁睁看着她的魂魄承受千年苦痛，抛开当年个中缘由，荷儿真不该被她的后世误解，他想，是时候跟漆晓讲些过往了。

江烈叹了口气，他本想默默把这千年恩怨解决，漆晓只要开开心心过这一世就好，可现下事情逐渐超出他的控制，不过也是，自己凭什么替漆晓决定她该怎么生活呢？他决定顺其自然，总之想来说点什么也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那段记忆折磨了他千年，如今要当着荷儿转世的面再度提起，江烈心里好似打翻一坛苦酒，他脚步放缓，脚底如生出逐渐蔓延的冰晶，双腿僵得仿佛抬不起来。

他欲意开口，眼前飘下一簇雪花，他抬眸向天空看去，没想到竟然下雪了。这才堪堪初冬云栖城便下了初雪，比往年提前了约莫半月，想想千年前自己跟荷儿就死于漫天白雪里，如今刚打算跟荷儿的转世提起过往就下起雪，真不知是不是天意。

“荷儿她没有伤害木祈，但她很内疚，她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直到临死都没走出来。”

这些事埋在心里一千年，第一次向人打开过往，江烈喉间如鲠了枚苦胆。故事已经久远到布满尘土，江烈理了理思路，决定从头讲起。

“我是捉妖世家江氏遗孤，十岁时我家被妖物寻上门，那妖蛰伏数年只为报早些年江家封印之恨，趁着夜色血洗江家，我爹娘拼尽全力护住我出逃，我那时还小，没什么本事，只能带着爹娘的遗物拼命地跑，可我哪跑得过妖物，他吐着信子要把我一口吞掉，也是命不该绝，师父师母正好路过救了我。”

“他们是荷儿的爹娘，哪怕年纪尚小，我也听过凌氏的名号，凌氏在南边一带很出名。师父师母与世道的理念不合，他们认为捉妖师应肩负起保护百姓之任，可捉妖师力量比普通人强大，人的力量一大便滋生出源源不断的贪婪。”

“捉妖师最初现世是为了镇压恶妖收服其感化，促使人妖井水不犯河水，可人类发现炼化妖物能涨进修为，比自己苦心修炼便捷数倍，渐渐的，镇压妖物变为斩杀恶妖，再后来发展成不分好坏主动寻妖猎杀。”

漆晓眸色幽沉，猎杀普通妖物都能令那世道的捉妖师趋之若鹜，更何况是难得现世的龙。

江烈继续说着：“索性师父师母辞去家主身份，带上凌家的传家之宝嗜血剑和凌家决裂，带着荷儿一路北上隐居，也就是在北上的途中阴差阳错救了我，见江家被灭门，他们陪着我安葬了家人，便带着我一同北上。”

“北境常日下雪，我们的小屋却总是暖烘烘的，师父师母做得一手好菜，平日里悉心教授我与荷儿捉妖本领。我们俩颇有天赋，加之年幼时总是彼此较劲，一定要比对方进步得更多，倒是学得很快。”想起这段日子，江烈褪去一身硬朗，周身散发着柔和的气息，他眼里酝着笑意，这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荷儿出落得越发灵动清丽，我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荷儿的感情变了质，可我清楚她是我的义妹，师父师母于我有天大恩情，我想，以义兄的身份守护她一生也好。”

“北境有超乎中原数量的妖兽，人有恶人，自然妖有恶妖，我们守在北境，驱逐这些心术不正的恶妖，师父师母年纪大了，我们便让他们好好歇息，主动承担起猎妖师职责，我们的作战一向默契，北境在我们的保护下一片祥和。”

“一天我跟荷儿分别追着两头妖兽走散了，后来她找到我，神神秘秘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