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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萤》

第100章 俱伤

长公主赶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骇人景象。

晋王昏迷不醒地躺在血泊里,姜从萤抱着他,啜泣地不断呼唤着,试图唤他醒来,几欲声嘶力竭。

长公主瞬间面色煞白,高喊道:“**仪!快叫**仪来救人!”

一众丫鬟仆妇,本是打算来唱一出强抢民女的仙人跳,谁曾想见着这样血腥的场面,受害者还是她们捧着怕摔、含着怕化的晋王殿下,个个慌成了炸毛鹌鹑,一迭声地“糟了糟了”,连忙扶人的扶人、打水的打水,在门口绊成一团。

幸好**仪张医正还被长公主扣在寝居,披衣赶来也方便,给晋王缝针止血后,又强行灌下一副吊命的汤药。

一直忙活到天黑,张医正这才起身松了口气:“人还活着。”

长公主浑身猛得一松,晃了晃,身后仆妇连忙扶住她,奉上一盏参茶。

张医正说:“眼下虽然活着,这口气却不知能吊多久,倘若三天之内醒不来,恐怕……长公主殿下,您这次的手段太过了。”

“反倒成了本宫的错?”长公主面色冷峻,转向守在榻边的从萤:“把她给本宫拘过来!”

她要问罪,几个仆妇上前去拉扯从萤。

从萤恹恹无神,没有要反抗的意思,被拽起时,却忽觉袖子一紧,竟然是晋王下意识攥住了她,不肯放她

走。

他仍昏迷着,眉心蹙成一处,血色全无的薄唇缓慢吐出两个字:“阿萤……”

腕上的伤口尚未结痂,稍一用力便浸出血,但他仿佛不知疼,指节泛白、青筋凸起,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很快鲜血便将从萤的袖子也染红了。

从萤瞬间红了眼眶,握住他未受伤的手,与他十指交缠:“殿下,我在这儿……殿下,你抓疼我了。”

低声连连,轻言慰语许久,他终于慢慢松开了从萤的袖子。

张医正一口气尚未歇过来,重又上前给他包扎。

目睹了这一幕,长公主脸上的表情由盛怒转为悻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其他人都退下,本宫有话问姜娘子。”

众人应声离去,掩上内室的门,乱糟糟的房间立时变得安静。

只空气里还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夹杂药香清苦。

长公主垂眼睨着守在榻边的从萤,说道:“方才**仪说,吾儿腕上的伤是自己割的,本宫想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

从萤苦笑着牵了牵嘴角,声

音沙哑道:“是为了保我的清白。”

他割腕自伤断了长公主借故强娶的可能纵有风言风语传到谢玄览耳中也给她留下了解释的余地……

她甚至可以不承认他为她纾解过。

长公主闻言又气又怜:“清白算是什么东西?喜欢的女人抢便抢了谢三也配与我萧氏争?他倒好为了个冷心肠的女人将自己搞成这副尊容我萧家竟有如此没种的男人!”

从萤落下眼睫不说话只目不瞬移地望着晋王指腹轻轻在他手背上摩挲。

长公主凤眼微眯

她上前将从萤拽起质问她:“你们到底成事了没有?”

从萤神色冷冷:“长公主殿下现在还只关心这个?”

“当然。”长公主长眉挑起扬高了声音也是说给榻上的晋王听:“你二人吞服的药酒只有对彼此有情才会动欲动情越深欲望越炽合欢能滋补养身更有一举得子的奇效。”

从萤闻此言仿佛吞了刀子一般渐渐生出一阵绞痛感从胃腹往心口蔓延。

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什么叫有情才会动欲……”

长公主冷笑道:“你不是一向聪敏么到底是听不明白还是装成糊涂?吾儿对你有情心里越是喜爱你这药效就越显著且只对你有反应换了旁人在他身边这只是盏普通热酒罢了。”

她顿了顿说:“倘若你二人已成事你腹中大概已有萧氏的骨血只要吾儿不恨你本宫也可以不追究待他伤愈就请旨册封你做晋王妃你二人好好过日子。倘若你们什么也没发生你眼睁睁见他痛苦挣扎、自伤自戕却无动于衷……姜从萤那你可真就是晋王府的祸害了。”

最后一句语调阴凉隐隐透着威胁的杀意。

从萤一时哭也不得笑也荒唐慢慢抬头望向长公主目光里带着几分讽刺意味:“可惜……可惜长公主这强横风采晋王殿下没有学到半分他宁可自伤也不曾强迫我。”

“你很得意是不是?”长公主被她这副冷淡的态度激怒:“吾儿从前分明不是这样!”

她指着从萤鼻子怒斥道:“他从前深居养病一心清修不知情爱更不曾忤逆过本宫!是你祖父先来欺我们孤

儿寡母,上折子要褫夺他的王爵,将他气**一回,自那以后他性情就变了,本宫说的话他再不肯听,却一头扎在了你身上,你们姜氏本就欠愧晋王府,如今你又来害他!……姜从萤,有时本宫后悔当初迁怒你,但有时候本宫又后悔当时没有杀了你,如今莫说是将你许给他,便是要你偿一条命,只怕也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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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萤听得如鲠在喉,一时竟难以辩驳。

其实也没什么可辩白的,长公主说得没错,她欠晋王的情意,说不尽也还不清。

她捧着晋王冰凉的手,慢慢低头抵在额间,在心里静静念道:殿下,我知错了,求你快些醒过来。

原来金风不倒与玉露无尽,是先有情而后生欲,她心里爱慕他,所以在他面前才会被欲望折磨,这一切都是她含情有罪的缘故,自她因情动欲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清白了。

她却疑他、怨他、折磨他,逼得他自厌至此,要用自戕来成全她的自欺欺人……

……我真的知错了,殿下。

从萤的泪水涌出眼眶,沿着他修长的指节淌到袖子上,在他雪白的中衣袖角浸出一片水色的花。

无限烦恼在心里缠成一团乱麻,眼下她却什么也不愿想,不去想远在西州的三郎,不去想身后的长公主,此刻她的眼里只有晋王。

她用脸颊轻轻蹭他的掌心,想将心里的话告诉他:

殿下,只要你快些醒过来,我什么都愿意答应你,什么都愿意给你。

……

长公主离开了内室,吩咐几位健妇看好从萤:“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但吾儿醒来之前,不许她出观樨苑。”

又着人去库房取百年老参、派人进宫向凤启帝求西域进奉的续命珍宝,若是有渠道,恨不能将天上的龙肝凤髓也调来。

吩咐罢这一切,长公主便坐在美人靠里出神,支着额头望檐下的羊角灯,目光怔怔,隐约似有泪影,与她前时威风赫赫地摆弄蔻丹、要抢这个夺那个的风姿迥然不同。

张医正见了这一幕,知道她心里也有愧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到她身后出言劝慰。

“老天既亏了晋王殿下的情缘,必然会厚待他的寿数,虽然您未能将他的心上人留住,这么多年恩养,也是可怜一片父母心了。”

长公主转头看向他:“你在说什么,谁说吾儿情缘有亏,留不住心上人?”

张医正:“连金风不倒和玉

露无尽都没能成事,难道您还不死心?”

长公主冷笑一声:“她姜从萤活着只能喊本宫作婆母,**也得与吾儿同葬皇陵,药酒不行,就换别的法子,本宫瞧上的人,岂有夺不到手的道理?”

张医正被她一双清棱棱凤眼睨过,像被雌狮母虎盯上一般,缓缓渗出一身冷汗。

内心大为无语:他真是多余浪费感情,她根本不需要开解!

*

与此同时,西州军营。

谢玄览侥幸从西州官驿里捡回一条命,不仅没有怯逃,反而大摇大摆跑到西州军营报道。

王兆深见了他脸都绿了:若不是此獠搅混坏事,自己何至于从威风凛凛、入京受封的骠骑将军,沦为险些杀头的阶下囚,如今只能做个灰溜溜的千骑校尉?念及旧怨,王兆深拔了刀就来劈他,要将此祸害剁成块儿,以雪血仇前耻。

王兆深的亲信在旁掠阵围剿,因谢玄览戴着枷,也不怕他,时不时从旁抽冷刀。

双方你来我往数回合,王兆深的亲信倒了好几个,谢玄览也没落到好处,胸前、背上都挨了棍子,有倒刺扎进了他血肉中。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刀锋般锐凉的目光从躲在人群后的王兆深脸上刮过,讥讽道:

“都说虎落平阳犬能欺,谢某虽不是虎,但王老四一定不如犬。”

王兆深顿时气得要升天,叫喊道:“谁去把他舌头给我拔了,赏金五百两!有能断其腿臂者,赏金三百两!”

此言一出,士气倍增,众人踊跃着要围杀谢玄览。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远处铜角声吹响,一队精骑从营中驰来,在辕门处勒停。为首之人身披玄甲、头戴赤缨兜鍪,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深纹如风刀,一双眼睛蕴着雷霆,沉默却犀利。

王兆深的亲信见了来人,默默将刀收起,就连王兆深也不情不愿做了个揖:“宣统领。”

谢玄览便知道了,原来此人就是晋王提过的宣至渊,当朝宣驸马的叔父。当年宣氏军解散、并入王氏麾下后,他是唯一一个留在军中的宣姓将领。

有人说他背叛宗族,也有人说他卧薪尝胆。总之这十年,宣至渊始终坐在不温不火的统领位置上,受王兆深的压制,直到王兆深获罪被贬为千骑校尉,一道圣旨传入西州,命宣至渊暂代统帅之职。

所以如今的西州军营,倒是宣至渊的军职最高。

一朝得势,宣至渊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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