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纾解
衣上冷香如苍山覆雪,带着隐约的药草清苦,是晋王身上特有的芳气。
这气息本该令人心安、冷静、敬穆,如今却成了催动药酒的引子,从萤裹在衣中,闻见这香气而不住地轻颤,只觉得从骨头里泛痒、从血肉中凝出水,浑身酥软又空虚,深深渴望着这香气的主人。
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脸,她看见晋王的薄唇微微张合:“阿萤,你感觉还好吗?”
声音关切,却像勾人沉堕的靡靡之音,耳垂也麻酥酥地痒。
从萤抬起含雾流红的眼睛,飞快瞥了他一眼,这一眼望见他同样幽深的欲念,晦暗情绪交织翻沉,反而亮得惊人,好似只要她一点头,即可就能将她吞噬得不剩骨渣。
从萤颤颤伸手,牵住他的衣角。
正当晋王以为她会有下一步动作时,她却又慢慢松开了。
她深彻又缓慢地喘息着,强迫自己想一想三郎,想他为她受罪流放西州、生死攸关,想象他若就在一边看着,她也能一点骨气都没有吗?
是,她是心悦晋王,她承认了。
可越是如此,越不能点头,只怕放纵的闸口一开,私欲如洪泻山崩,从此再无回头路。
那她将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因此从萤轻轻摇头,低声说道:“我没事,殿下,我只是没有力气,休息一会儿就好。”
晋王仔细观察她的脸色,见她低垂着眼睫,除了汗湿双鬓,神情的确瞧不出猫腻。
他说:“倘若难受,不要忍着,这不是普通的药,强忍会伤身。”
从萤缓缓牵了牵嘴角:“我真的没事。”
于是晋王慢慢松开了她:“那你躺下休息,别乱动。”
他想四处找找有没有干净的水,且喂她喝一口。不料刚敛衣下榻,忽听身后一阵闷哼,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喘息从齿关泄出。
晋王一回头,见她伸手捂着脸慌乱抬头,但殷红的血迹仍从她指缝中溢了出来。
晋王心里悚然一惊,扯开她的手,见她鼻腔里的血不住往外淌,她整张脸也从红晕微透变得像蒸熟软烂的桃花,轻轻一碰就软得出水。
“你疯了吗!”
晋王按着她的后颈让她低头,以免被鼻血呛到,手劲大了些,疼得从萤嘤咛一声,栽倒在他怀里。
他心跳剧烈得仿佛要破膛而出,声音更是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强压急火是会爆体而亡的?姜从萤,谁教得你这样
迂,谁教你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从萤浑身滚烫,已经神思迷醉,有些听不真切他在吼什么了。
焦渴的唇颤颤张合,忽然有甘泉般的清凉柔软覆下,柔软的舌尖抵进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勾着她的舌头难以躲避,时吮时咬地辗转她。
接着是天旋地转,她被按倒在榻间。
晋王压下来,他胸膛有薄肌如玉,温凉解热,是涸辙之鲋的甘霖、釜中游鱼的浮冰。从萤想要挺腰贴近他,又死死咬着舌头,希望凭痛苦让自己清醒几分,但是很快她的下颌就被强行捏开。
她伸手推抵,手腕被交握锁在头顶。
曲腿蜷缩,双腿也被强行分开。
晋王俯视她的眼神里猩红翻涌,分不清是怒还是恨:“你竟如此厌憎我,宁可憋死自己也不要与我苟合,是吗?
从萤喘息着摇头,泪水从她眼角流到枕头上。
晋王松开她的下颌,她说:“若是为殿下解欲,换三郎的平安,我愿意换,若是为我自己……我可以忍一忍……
“倘若不是殿下,是别的什么人……事急从权,我认了……但是殿下……我问心不清白,分不清是药物之故还是私欲作祟……以后见了三郎,愧于向他解释……
晋王冷冷道:“迂腐至极,都是废话。
他俯身舔舐她鼻唇间的血,她的血是甜的,却勾起他一些极苦的回忆。
重情义而轻性命,宁玉碎而不瓦全……他真是恨极了她这一点。
他不顾她的哭泣和颤抖,唇齿向下蔓延,在她颈间留下了红痕,再要往下,听见了她破碎起伏的低泣:“可是我不想失去他……求你……不要……
晋王说:“你不会失去他,事急从权,就算他知道,事后也不会怪你。
从萤流着泪摇头:“他会对我失望……
其实她头脑昏沉,意识已不甚清晰,被欲望挟持着抛上抛下,心里的一点恐惧也无限放大,几乎失去了冷静斟酌的能力,只是凭着本能在对抗感觉。
从萤想起梦里见过的三郎的眼神,总是幽幽打量她,也许是喜欢她吧,却总让她心里悬着,时刻担心会惹他不快,令他失望。
她要做得很好很好……才能衬得起谢家妇的身份,才能做他的妻子。
晋王叹息道:“他只会心疼你……阿萤,我比你了解他,你要信我。
从萤依然摇头。
“你……!
晋王这下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恨不能一狠心强行按着她成事事后任她打骂他来做这个恶人。
可是经此一事他也领略到了她的犟骨和偏执。
这一时逞性能解她身体的急火但她心里那一关要怎么过?
以长公主的行事作风为防阿萤抵赖不认等会儿肯定是带着一群人乌泱泱闯进来只怕媒婆傧相都有了见他两人已成事直接套了喜服锁拿去拜堂第二天向皇帝补请册立晋王妃的圣旨。这一套连招耍罢就算是天上的女仙也会被她套牢。
可是阿萤必然想不开她怕谢玄览误会她抹脖子自尽以明志也是有可能的。
他能解她一时急火能防得住她一世心结吗?
这一会儿思虑交错、瞻前顾后晋王也快要憋得吐血了。
只不过他的恐惧更深更重
然后温柔耐心地劝解她:“好我不强来你别怕。”
从萤闻言慢慢抬起眼睛看他泪光里闪闪烁烁渴切迷醉的欲念里流露出感激之色。
晋王抬手抚摸她湿连的鬓角:
“但你这样强捱着不是办法让我来帮你驱解一二你只当自己病了我为你疗愈不必忌讳男女之防或者当这是一场梦……事如轻梦了无痕。”
从萤有些不解他的意思除却彻底对彼此交付男女之间还能如何疏解这样的焚身躁意?
直到他温热的掌心慢慢游移她骤然绷紧了神经。
“殿下……!”惊呼里带着颤音。
“别怕。”晋王俯首在她额上落下安抚的轻吻:“只是权宜之计。”
他修长的指节仿佛在拨弄琴弦爱惜地徘徊、试探却并不吝啬力道。
这样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借口。
晋王幽静的眼神望着她表面是安静清明但恹恹猩红底下却藏着随时能都卷噬她的惊涛骇浪。从萤在他翻灼滚沸的眼神里心跳如擂也只目睫湿连地回望着。
他的目光总令她心动也令她迷茫。
他的手指微凉掌心更温暖一些是柔软而有力的像呼啸春风。
凿破春冰化作春水。
从萤咬着唇微微湿润了眼眶。
她眼中流光闪烁随着呼吸像埋藏在
灰烬下的暗红炭火风
抚过一次,便闪烁一次。心里的情绪也无声地鼓荡着。
焦渴。
晋王低头靠近她,薄唇轻触,渡来一点凉丝丝的甜,舌尖缓慢地描摹她嘴唇的形状,安抚她心里不安的情绪。
从萤心中难耐,却任性地咬着舌尖,克制着不与回应。
晋王笑了笑,放开了她的唇,移向别处。
外面疾风变雨,猛烈地吹撞门窗。
从萤仿佛被浪打了个激灵,猛得绷紧了身体,却被他单手按回去。
这是……这是!
这算什么!
风狂雨嚣……
一只手伸上来掐住了她的双颊,不许她咬舌尖,从萤眼里的泪水克制不住滚落,却不敢说是因为羞愤,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细雨如抚,骤雨如鼓。
……
从萤顿时失了所有气力,长长喟叹一声,湿淋淋地仰在榻上喘息。
随着潮生潮落,药效也逐渐从她身体里褪去。
晋王抬起头来看她,她也悄悄偏头去看晋王。
药效并没有让他苍白的脸色便红润,却令他的瞳色更深,黑如墨玉,被白如宣纸的脸色作衬,眉目显出惊心动魄的深邃漂亮。
尤其是,他一向浅色的薄唇被银水润得红透,更有种不似人间的诡艳。
从萤心跳得厉害,也乱得厉害。
怔怔望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是该谢还是该恼。
幸好晋王既没问她,也没笑她,垂眼整衣走下了罗汉榻,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