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出事
正屋外,思源不安地踱步着,他几次欲敲门,都被青郁的目光给生生截止住了动作。
“青郁姑娘,我是真的有急事要汇报。”思源一脸急切,眉毛拧成了川字。
青郁见他不似作假,但是夫人与姑爷还未醒来,贸然进去,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该怎么办?
她想了想,还是等一等吧!就算是急事,应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思源唉声叹气,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子。
好在楚湛醒得也早,他甫一出门,思源便立即迎了上去。
“主子。”
“去书房。”楚湛冷声道。
他瞥了一眼一旁的丫鬟,“小声些,她还没醒。”
青郁低头应是。
“发生了何事?”楚湛快步进了书房。
他知晓若不是要事,思源断是不会这么慌张的,没了一点儿平日里的稳重。
“主子,公主出事了!”思源抱拳哑声道。
……
“这就是你们想的办法,如今朕的姝儿没了。”昭元帝狠狠锤了几下书案,随后像是泄了气一般,颓然地坐在龙椅上。
大臣们缄口不言,除了几位皇子与权势高的臣子,其他的各个冷汗涔涔。
当初的和亲可是他们极力上书的,可谁曾想羌族人竟会撕毁合约,可怜兰姝公主为国取义,出去不过数月,最后只落了个香消玉殒的结果。
“他们是怎么说的?”昭元帝愤恨道。
太子萧承珏开口,“羌族人只给出一个解释,说是阿姝到达羌国之后水土不服,时有难受,不曾想最后竟会病痛缠身,早早离去。”
“这么拙劣的借口,他们也能说得出口?他们是瞧昭国好欺负吗?时有难受,那些太医都是摆设的吗?”
众人不敢言语,殿中一时鸦雀无声,江逢安倒是想要开口,但瞅了一眼上首的神色,还是被温谦拦住了。
“都哑巴了?当初不是挺能说的吗?也亏得你们列举出百来条折子来。”昭元帝冷笑道。
最后还是太子出列,言道:“北羌此举就是在明晃晃地打昭国的脸面,若我昭国还是无所表示,只怕会被天下人耻笑,而且是他们不仁在先,算不上我们不义,臣恳求陛下出兵羌国,带阿姝回家。”
太子的话掷地有声。
六皇子早已泪流满面,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当初她要和亲之时,他心里就一万个不愿意,且不说那北羌是什么地方,蛮夷之地,寸草不生。就论自古和亲的公主有几个能是好下场的,更甚者他们那时尚且处于弱势的一方。
可是呢,她说她有她的责任,她身为公主受万民敬仰,自该为万民做事。
这是逃不掉的责任。
就算和亲之人不是她,那也会是其他的公主或宗室之女,她们又何尝不是家中的娇娇儿,何其无辜?不该受此无妄之灾的。
他尚且还能想起当日里她的神情,没有痛哭,没有吵闹,一改她平日里的任性,坐在窗前,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平静又温和,但太过于平静了。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暖色。她笑着说,她是不如桑蕊幸运,能够择一品行端良的夫婿,但是日子是过出来的,她以后说不定也会变好的,她让他不必担心。
但是他怎么会不担心呢?她是他的亲妹妹啊!是他在这世上少有的亲人了。
萧承远跪倒在地,声音哽咽,“求陛下带阿姝回家吧,她在异国他乡,会害怕的。”
言讫,萧承远泣不成声。
五皇子想要上前扶他,但抬眸瞅了一眼面色暗沉的帝王,不敢动作。
四皇子萧承瑾倒是一把搀扶起了他。
待众人散去,萧承瑾搀扶着险些要晕过去的萧承远出了殿门。
太子尚不曾离开。
“人都到了吗?”昭元帝面有疲色,他低眸,想要掩去黯淡之色,无果。
新福公公道:“吕将军与陆小将军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了,算着时辰,世子应也到了。”
今日本是楚湛休沐,所以才并未入宫。
“让他们都进来吧。”
一盏茶的功夫,昭元帝缓缓睁开双眸,嗓子发哑,“想必两位将军也是听闻了公主的消息了,若是让两位将军不日便启程北羌,带回公主遗体,不知可否愿意?”
“臣等自是愿意。”吕信与陆朝阳一齐弯腰作揖,异口同声道。
“那便去准备吧!”
说罢,他们正欲退出去。
在转身刹那,楚湛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吕信,像是抛出了某种信号。
“湛哥啊!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啊?”昭元帝虚浮地靠在龙椅上,眼神涣散,随意地盯着某一处,最后他用手拂了拂右侧的香炉,白烟在一瞬间乱了方向,又在另一瞬间扶摇直上。
楚湛这才想起萧兰姝与萧承远的母妃静妃当初也是一名制香高手,对香可谓是甚是喜欢,可以说是偏爱了,所以她常常制香当礼。当年她也曾赠予国公府许多,还有不少时候那些香是他搬回国公府的。兄长爱干净,每每衣裳换洗之后都会用香薰上一遍,如今闻着这味道,竟与当年兄长衣裳上的味道甚是相近。
楚湛抬眸看向昭元帝,这究竟是巧合呢?还是这位自诩运筹帷幄的帝王在借此思念故人呢?都说后宫佳丽无数,帝王却只对其中几人有所关怀,因此,皇子公主也大都出自几位。
对于皇后,乃发妻,是敬重;对于淑贵妃,是权衡朝政,无奈之举;对于静妃,又有言论帝王动情,红鸾心动。
若真是如此,那他如今所作所为,岂不更让那位寒了心。
“回陛下,孰是孰非,陛下心中自有论断。言澈才疏学浅,不敢胡言。只知是非不能单一而论,凡所有者,非有绝对。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件事是对的,可到了后来,这件事又变成了错的,是非对错,又哪里能说得清呢?。”
“湛哥啊,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对朕打起了马虎眼了……”昭元帝闷声道。
楚湛没有说话,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默,甚至周身的气息更显低沉了。
他回到思澜居的时候,天已经渐渐要黑下来了,金黄的晚霞铺着大地,镀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如梦似幻。
没有平日里的喧闹,思澜居今日显得有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