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失控

妈妈连续几天都住在单位里，林一念快在家饿晕厥过去。恰巧正值烦躁期那几天，对食物的欲望以及血族基因暴戾的血性，侵蚀着林一念的精神。

家里几乎没有一餐是留有她那一口，身上妈妈给的零用钱早已在开始几天用完，后面甚至连出去吃饭的钱都没有。

又不好意思向妈妈要。

林一念盯着跟妈妈的对话框，几句话久久停留在输入框里，却没敢发出去。

直到屏幕暗下，滞空的手指才赶紧落下。

长按着删除键，将输入框中的一字一句慢慢删去。

林一念叹气，从床上爬起，换好衣服就出门准备赴苏晴的约。

夜晚时分，正时夜市兴旺之时。大街小巷亮着灯，林一念从桥上俯瞰，之间在夜幕倒映的湖对岸，星星点点，想朦胧的五色繁星。

约定的地点在公园的湖边，林一念去到时候，那里早就坐着四五个脸生的小年轻。他们谈笑间，尖利的虎牙在旁边挂起的小灯下一晃一晃。

都是血族啊。

苏晴见不远处不紧不慢踱步而来的林一念，招招手：“林一念，这里这里！”

其余人问声扭头，林一念被所有人齐刷刷盯着的时候，尴尬得下意识撇开头。想想又觉得不太礼貌，只好硬着头皮转回来。

礼貌勾几秒嘴角，冲所有人道：“你们好。”

“这是林一念，”苏晴站起来，拉过林一念的手引导她坐在自己旁边，向大家介绍起来，“她也是血族，都不用太拘谨哈，我特地都叫血族的来。”

或许是看到林一念说话时，唇边并没有露出明显的獠牙，不免有人好奇。

“宝贝，你真的是血族？那……你的血牙……”坐在对面的一个女生委婉地问。

林一念十分坦率，承认道：“我是混血，没有血牙。”

在血族一脉中，她属于混血，血统不纯正，能力没有其他血族强。血族基因被其他种族玷污，身份远远低于其他血族。

其他人很是震惊，旁边的女生瞪大眼睛凑近她，声音都有些失真：“没有血牙？那还是血族吗？你怎么吸血呢？”

林一念被她眼里的好奇闪到眼睛，很大方地呲开嘴向大家展示。

“我的血牙退化了，表面看上去跟人类一样，”林一念手指虚点一边虎牙，她的牙齿颗颗平整，虎牙虽呈菱形，却头部微圆润，“不过我会喝提前处理好的血包。”

她没有点明是牲畜这类下等血液，有意隐瞒。

“你是跟什么种族混血的？”

“人类。”

众人面露一言难尽的表情，但都没说什么伤人的话。

人类是所有种族中，最低贱卑劣的一族，哪怕现如今是他们独占鳌头，让其余一众种族近乎没有栖息之地。但没有任何能力的人类，无论跟什么种族混种，都会玷污那一血脉，让其沾染上弱小，将原本威风的血脉大打折扣。

林一念早已习惯，不人不鬼，在哪都难以被接受。

苏晴见气氛有异，忙将话题引到烧烤上。

“那个豆腐皮好像硬了，有谁会烤的，快给它处理一下，感觉吃不得了！”

众人忙将视线迁移到出游主题上，一个男生才从座位上站起，接手那串基本上失败的豆腐皮。

气氛重新火热起来，都开始嬉闹着研究烧烤。

苏晴趁没人注意，悄悄伸手在林一念背上轻拍，以作安慰。

“我很好。”林一念冲她摇头。

其实不然。

苏晴为了让林一念不显局促，抓一大把已经烤好的串放在她面前，知道她偏爱辣口牙口又脆弱，又是撒酱又是帮她撸串。

将肉全部从串上扯下，放进林一念碗里。

她总是这样把林一念当小孩伺候，像妈妈。

林一念偷瞟一眼，低下头，默默吃着。

来之不易的伙食，平复了林一念胃痛之苦。

食材尽空，大家也差不多饱腹。但总有人不尽兴，咧嘴笑着露出獠牙，玩味着说该吃正餐了。

那男生拨出去一个电话，言简意赅叫着谁过来。没几分钟，来了位气质高冷疏离的男生来。

林一念从饭碗里抬头望去，男生面色红润，相貌平平。或许出于对同类的敏感，林一念几乎只是匆匆扫一眼，便能判断出这是个普通人类。

男生单膝跪于方才打电话的男生脚边，歪着头扯开衣领，露出白皙的脖颈。

其余人对此似乎习以为常，没人去注意他们那边。只有林一念，嘴里嚼着烤肉，目不转睛地盯着男生吸食血仆的画面。

血仆脖颈上凸起几根暗绿色血管，源于血肉里面血族基因的敏锐，林一念仿佛感受到了血管内的跳动。男生俯下身，张开獠牙，刺入血仆皮肤。

血仆难耐地皱着眉，忍受着刺痛。

血液在獠牙扎入的一瞬喷涌而出，全被男生吸吮入口。

林一念瞳孔骤缩，眼瞳压制不住地溢出点红色。

某种欲望从骨髓里冲出，虎牙瘙痒难耐，喉咙干涩。

林一念轻咬舌尖，强行拉回点理智，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看，专心吃着嘴里的肉。但骨子里的欲望是没办法单靠意志就能压制的，林一念几乎难受得指尖微微颤抖。

“我去上个厕所。”林一念小声对苏晴说一声，就起身离开。

她尽量强装淡定的离开，身体只支撑在转角后的下一刻，立刻瘫软下来。

手攥拳，手背捂住嘴，指甲深深牙入掌心里，试图用疼痛转移压抑着的渴望。呼吸开始急促，欲望在理智中掀起汹涌浪潮，喘息断断续续从嘴角溢出。

一路闷头走在公园小道里的林一念，不小心撞到了谁。她险些往后倒去，踉跄几步，才堪堪站稳脚跟。

她没敢完全抬起头，只看到面前人的肩膀就连忙道歉，继续垂下眼帘盖住红瞳。

视线上下移动的过程，无意中扫到对方半抬起的手，对方手上的虎口划了一道口子，血液淌在手心上。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近乎将林一念包裹入一个单靠理智无法抓破的牢笼，抓狂与失控交织着，刹那间头晕目眩。

在混乱中，林一念不受控制地抓向那人还向外冒着血的手，嘴微张着，粗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