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 122 章
净心听到王隽咬牙切齿的话，有些不可思议。
这蛇是龙树菩萨座下其中的守护者，按照他们的原计划，它应该在西海庇佑流浪遇难的人和仙，让他们皈依佛门，一心向善，怎么如今倒成了王隽口中的“蛇妖”？
净心看向昏迷的蛇，那伤口仍流血不止，面色流露心疼：“仙者，若你要杀它，还请给我一个值得信服的理由，否则我绝不会坐视不管。”
王隽听了笑话似的摇了摇头：“真正受苦的人就在面前，你却忽略不见。”
净心讶然看向她手指的方向，玄鸟的翅羽间露出几张受惊的脸，她们神情忧惧，还带着后怕的惶然之色。
他疑惑地转头，蛇伤口处还未凝滞瘀血，那层几乎透明的蛇皮下，还有胃液未消化的废墟和妖精的惨孩。
那瞬间，净心的血液凝固了。
他久浸尘世善恶，自然能快速明了事情的真相，可他仍不敢确信，咬唇一言不发。
昏迷的蛇妖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白日的光照下，它虽还看不清楚，却仍感觉得到净心的存在。
它顾不得抵在心口的匕首，脑袋向净心偏过去，像是一个委屈的孩子，发出低低的嘶嘶声。
随即它又扬起了头，渴望得到他的表扬。
净心却只是悲伤地回答：“原来是这样……”
他合目落泪，长叹一声：“原来是这样！”
这蛇久在菩萨座下修行，天真不经世事，以为尘世和佛界一样只有良善向佛之辈，而错信了妖魔谗言蛊惑，将他们庇护在自己体内，不被外来者侵害。
而自己和浮游仙子苦苦寻觅西海妖族的踪迹许久，竟不知他们就藏身于它的心腹中，任由这群妖精在外逍遥了千年万年！
而它却还向自己传信，说自己很高兴结交了兄弟，一起守护西海的和平。
甚至它被妖魔洗脑，以为他们抓来的人和仙是愚昧无知，不服管教的妖邪，纵容妖魔伤害他们，收作奴隶……
净心不敢直视王隽的眼睛，难掩愧疚之色。
他还以为这小蛇有所成长，便拜托它在西海协助庇护王隽和玄鸟，不想竟差点让她入了险境。
若不是浮游察觉事有蹊跷又返回西海，恐怕他还不知自己要酿下大祸！
可是它已经铸成大错了。
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铸成大错的何止是它啊，若是自己能早些察觉，这些无辜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的遭遇……
“对不起……对不起……”
净心低头喃喃着。蛇妖却不解他为何道歉，又在向谁道歉，发出安慰的嘶嘶声。
看到一向孤傲清冷的净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浮游仙子纳闷不已：难道他们认识？
王隽却冷冷瞧着，不发一言。
自老妖在面前自爆后，她便猜出几分事情的原委。
只是她没想到这蛇妖竟然真的与西方神佛有联系。
她倒要看看，这个小和尚接下来会怎么做。
同情的眼泪并不能说明什么，如果他要保住这蛇妖，自己一样不会心软。
净心无法直视王隽炽热如火的眼睛，垂首道：“不知仙者可否将这孽畜交由我处理？”
他压低了声音，“请相信我，我绝不会轻易饶了它。”
王隽似笑非笑道：“这蛇妖是我们降伏的，你就这样拿走了，我要怎么向天帝交代？”
净心咬紧了牙。她若拿蛇向天帝交代，自己又能拿什么向世尊和龙树菩萨交代呢？
不等他开口，王隽便抢了先：“还是不劳您大驾了。”
她盯着净心，一字一句说着：“尊者请放心。它在我这儿和在您那儿没有什么区别。”
“我也绝不轻易——饶·了·它。”
净心自知理亏，不好与她辩驳，便向浮游仙子投去求助的目光。可她只是淡淡看了自己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浮游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王隽。
那双狡黠的、锋锐的、赤诚的眼睛此刻杀气毕露，面对净心的阻拦，她不仅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就连听净心解释的耐心都没有。
让王隽做到这种地步的，只有她身后的那群女子了。
浮游虽不知事情的原委，却也能从那些女子身上的累累伤痕中，明白王隽在心中克制的愤怒。
所以面对净心三番五次的使眼色，她只装作不知。
净心无奈叹息，王隽现在是昆仑的人，浮游定会看在西王母的面子上偏护她。
他低眸对浮游轻声说：“此事事关重大，若不妥善处理，万一被计划外的人影响了盟约，可就麻烦了。”
听到“计划”二字，浮游几乎是立刻倒戈了。
“王隽，这蛇妖还是交由他处理吧。”她的语气不容置喙，生硬而果决。
“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王隽惊讶她的转变，反问一声：“难道现在还有什么比降妖除魔更重要的事吗？”
“有。”浮游目不斜移，藏起眼中的不忍。“你要遣返亡魂，让她们投胎转世，不再为此生痛苦。”
“就这？”王隽满脸不屑，看向蛇妖的目光冰冷。“那给她们今生带来痛苦的妖精就不管了？”
“不是这样的！”浮游挣扎上前，苍白地辩解着。
“我们毕竟是在西海佛界境内，不能擅自干预这边的事……所以是最好的选择。”
王隽无奈望天，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知道，若不是为了西王母的计划，浮游仙子断不会说出这违心的话。
可就为了保住这蛇妖背后的秘密，她们到底还要违背多少良心？
王隽没有回应浮游，转头对净心说：“若是你再拦，我可就要当面质疑这蛇妖是不是与西方神佛勾结了，这才让你这么想保住它。”
净心眉头紧锁，这王隽怎么与传闻中大相径庭？
本以为她知晓佛界前缘，多少会给自己几分薄面，不想她不仅出言不逊，甚至还要借此威胁佛界的声誉？
净心沉着脸与她对峙，气氛开始剑拔弩张。
当他的视线转移到王隽手腕间绑好的五彩石后，浮游的脸上闪现一丝慌乱。
“你手上的是……”
净心眯着眼，正要细看，王隽却突然收回了匕首，露出两排牙齿。
“好，这蛇妖就交给你处置了。”
净心讶然，不可置信地问道：“果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