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天水
“什么问题。”萧渊也顺着萧澈之前的视线看过去,是老弱和妇孺。
萧澈双手抱胸,站在萧渊的身后,神色淡淡:“看那些人没用,还有,我之前就提醒了你,我现在叫沈澈。”
这个事情,还是因为他们还未到天水之前发生的一个事情。
——
那日恰逢天降暴雨,豆大的雨珠砸在江面,溅起层层白雾,船队只能暂时停靠在渡口的驿站避雨。
驿站檐下,早已站着个身着青衫的公子,手里握着把油纸伞,见他们的船队靠岸,目光便若有似无地落在随行官员的服饰上。
待萧澈与萧渊带着两名亲信走进驿站,那公子便主动走上前,拱手行礼,语气客气却藏着几分试探:“看诸位的船队规模与随行装束,想必是上锦派来治理天水水涝的队伍吧?”
萧渊刚要开口应下,就被萧澈用眼神制止。
萧澈上前一步,回了个礼,语气平淡:“阁下眼光不错,只是我们只是先行探路的小吏,并非正队。”
对方闻言,笑了笑,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话里话外却意有所指:“天水这水涝,年年治年年犯,若只靠表面功夫,怕是难除根。有些‘障碍’盘根错节,不是轻易能动的。尤其若是带着太显眼的身份来,反倒束手束脚。”
萧澈指尖微顿,听出他话里藏着深意,刚想追问“障碍”具体所指,对方却突然收起笑容,语气急促:“家中有急事需即刻处理,先行告辞了。”
说罢,又看了两人一眼,留下一句“若二位真心想救天水百姓,不妨先‘藏起’身份,或许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便撑着伞快步走进雨幕,很快没了踪影。
驿站内,萧渊看着刚刚那人消失的方向,皱眉道:“这人莫名其妙的,话只说一半,故意吊人胃口?”
“他是在提醒我们。”萧澈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暴雨,神色冷淡:“天水的水涝不简单,背后定有地方势力牵扯。若我们以皇子身份公开行事,那些人定会提前设防,甚至暗中阻挠,治涝之事只会更难。”
萧渊不屑地嗤了一声:“不过是些地方蛀虫?”
“你以为地方势力会那么容易服软?”萧澈回头看他,语气带着点嘲讽:“他们在天水经营多年,早就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若真要硬来,他们表面顺从,暗地里给你使绊子,延误了治涝时机,受苦的还是百姓。”
萧渊被怼得语塞,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话茬,只能憋得脸色发青:“那你想怎么样?难不成真听那小子的,藏起身份扮小吏?”
萧澈点头,语气干脆:“我扮作上锦派来的先行小吏‘沈澈’,你扮作我的随行下属。我们带两名亲信提前进入天水城。其余队伍由副手带领,按原计划慢行,也能给我们争取时间。”
“我扮你下属?”萧渊瞪大了眼,语气满是不情愿:“凭什么?我好歹也是......”
“好歹也是宣郡王,对吧?”萧澈打断他的话,眼神凉凉的:“怎么,宣郡王是觉得扮下属委屈你了?若是不想,那便留在船队里,等我们摸清情况再通知你。”
萧渊最受不了萧澈这副冷淡又拿捏住他的模样,咬牙切齿道:“谁要留在船队里!”
——
“好的,沈澈大人。”萧渊刻意地勾出了一个虚假的眯眯眼笑容,然后又压低声音认真地问道:“所以,这天水到底有什么问题?”
萧澈与萧渊以“先行小吏”身份拜见天水知府魏坤。
魏坤表面热情接待,详细汇报水涝情况,声称“水涝皆因今夏降雨过多,河堤年久失修”,并主动提出“由官府统筹,即刻组织百姓筑堤排水”,态度积极却避重就轻。
对百姓生活状况、地方治理细节一概不提。
“而且,在我们提及河堤修缮的具体地段时,刻意绕开黑风岭附近区域,只说那处偏远,暂不急于修缮。”萧渊也回忆到:“这确实奇怪,明明之前看了地图,要是要修缮河堤,那里可是要害,必然是要特意关注的。”
萧澈点了点头,认可了萧渊的说法继续说道:“而且,就现在看来的那些灾情,其实并不算严重,而且水涝治理的程度也并不麻烦。”
简而言之,就是这种灾害程度就算是地方自己来处理也是能够很快就处理好,却不知为何天水这里会拖那么久,上报上来的时候形容的是如此严重。
河堤虽有破损,但只需加固修补,再疏通几条淤塞的河道即可缓解。
真正反常的是百姓的生活:村落房屋多有破损却无人修缮,农田被淹后百姓非但不积极救灾,反而满脸麻木,甚至有不少人家闭门不出,门口还贴着“家无余粮,请勿打扰”的字条,似在躲避什么。
萧澈和萧渊对视了一眼,萧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起来干活了。
萧渊翻了个白眼,愤愤瞪了萧澈一眼,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知道了,沈澈大人,这就去问问乡亲们。”
说罢,萧渊压下心头的不耐,往不远处的村落走去。虽不喜欢查访的繁琐,可看着那些破败的房屋,他也实在没法对百姓摆脸色。
走到一户贴着“家无余粮,请勿打扰”的农户门前,萧渊轻轻敲了敲半掩的木门,声音放得格外柔和:“老乡,我们是从上锦来的,过来看看水涝的情况,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们近来吃得饱不饱,住得还安稳吗?”
门内静了片刻,随即“吱呀”一声被猛地合上,里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萧渊没恼,只是叹了口气,又转向旁边正在收拾农具的老农。见老农手忙脚乱地想躲,他连忙放缓脚步,摆手道:“大爷您别慌,我不是来催租子的,就是想跟您唠两句,看看咱们这水涝啥时候能好利索。”
老农却像没听见似的,扛起农具就往屋里钻,连门槛都差点绊倒。萧渊站在原地,眉头轻轻蹙起。
百姓们的恐惧太明显了,不像是单纯怕水涝。
萧渊正琢磨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乡吏快步走来,为首的人脸上堆着假笑,上前就拦:“这位上差,您别在这儿白费功夫了!百姓们没见过世面,被水涝吓傻了,怕说错话惹麻烦,净会瞎念叨,可别误导了您!”
“误导?”萧渊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方才对百姓的温和荡然无存:“我还没问出一个字,怎么就误导了?你们来得这么巧,怕不是从我们进村子就盯着了吧?”
乡吏的笑容僵在脸上,又立刻换上苦脸:“上差实在是说笑了!这不是近期有流民作乱,我们怕百姓出事,才多巡逻几趟。您要了解情况,不如去衙门问魏大人,他可比这些泥腿子清楚多了!”说着,还使了个眼色,其他乡吏立刻上前,伸手就想拉萧渊。
“拿开你们的手!”萧渊猛地后退一步,语气带着怒意:“我查访百姓是正事,用得着你们多管闲事?再拦着,我倒要问问魏大人,是怎么教下属‘伺候’上差的!”
乡吏们被他的气势唬住,一时不敢上前。
萧渊没再理他们,转身走回萧澈身边,语气里满是不爽:“这些乡吏跟苍蝇似的,看着就心烦!百姓们明显有话不敢说,肯定是被他们吓唬过!”
萧澈早将方才的情景看在眼里,神色依旧冷淡,眼底却多了几分凝重:“意料之中。走,去知府衙门。”
——
两人见到魏坤时,对方依旧热情,刚端上茶,萧澈就直接开口:“魏大人,今日去村落,见百姓房屋破损无人修,个个面带惧色,似有隐情,还请大人给个说法。”
魏坤放下茶杯,叹气道:“沈大人有所不知,水涝后粮荒,百姓情绪低落,修缮木料还在调配,急不得。至于畏惧,都是怕流民闹事,过阵子就好了。”
“过阵子?”
萧澈还没接话,萧渊先开了口,语气带着嘲讽:“魏大人倒是心宽!我们看地图,黑风岭河堤连三条支流,是要害地段,您汇报时却只字不提。明日我们要去查看,还请大人安排人手陪同。”
魏坤的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黑风岭偏僻,常有野兽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