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下山 翌日。
翌日。
越兰溪下山劫镖。
柳棹歌伤势好得飞快,连陈大夫都连连称奇,伤得这么重居然还好的这么快。
天天在药水里泡着长大的人,恢复得能不快吗?柳棹歌抚摸自己的伤口,冷笑。
今日天气好,晴空万里。
“这便是越姐姐新娶的姑爷吗?像神仙。”
柳棹歌独自坐在石台上,风吹起眼上绑着的月白色绸缎,扬起缎尾,在空中交叉盘。他今日换的是一身石青交领长袍,远远望去似谪仙人下凡。
石台下,是一群小孩子用着自认为很小声的声音叽叽喳喳地讨论。
一位头戴花环的小女孩儿,约七岁,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靠近柳棹歌:“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寨主新娶的姑爷吗?”
柳棹歌耳朵微动,转过头面对小女孩说:“我叫柳棹歌。”
其余孩子见他和小女孩说话,大着胆子一起围了上来:“你名字真好听。”
好听吗?他随便起的。
既然她叫越兰溪,那他便叫柳棹歌吧。
可惜越兰溪不通文墨,白瞎了他的小心思。
“长得真好看。”
“以后我也要像寨主一样,娶好多好看的夫君。”
大着胆子的小女孩将头上的花环轻轻放在柳棹歌头上。
今日柳棹歌只用一条红色绸带半挽墨发,花环戴在头上,增添几分生动。他抬手轻抚花环,微笑轻声道:“谢谢你啊。”
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小女孩连秀红,结巴道:“不......不用谢。”
旁边的小男孩也想送,冲出人群:“柳姑爷,我送你一只刚抓的小鸟,给你解闷儿。”
小男孩周全行事毛毛躁躁的,冲出来时左脚勾右脚,一个踉跄,几乎就要倒下台阶。
一双骨节分明,肤若凝脂的手及时扶住周全。
是柳棹歌,他稳稳扶住周全的胳膊,语气温柔到能溺死人,行动间,一阵幽香飘进周全鼻子:“小心些。”
“好......好。”周全好似被蛊惑,红着脸不敢看他。
“明天我给你带糖。”他跑走了,留下一句话,单方面和柳棹歌形成约定。
小娃娃堆儿见状,也一哄而散。
柳棹歌独身坐石台,逗了几下毛茸茸的小鸟,小鸟却好像很惧怕他,颤抖着小身子,缩起小脑袋,在他手心啄了一下,手心顿时出现一个红印。
“真不乖。”他轻缓地顺着小鸟的毛,语气里全是对小鸟啄了他的嗔怪。
金乌慢慢已升至梢头,柳棹歌缓缓起身,摘下头上已经蔫败的花环,心情极好的哼着京城小调远去。他步履从容,遇到台阶便自然抬脚,路过村民便侧身避让,背影挺拔,竟无半分踉跄。
衣袂随步伐轻扬,轻拂过留在原地的小鸟,不久前还在活蹦乱跳,吃着周全给它带来的食物地小鸟,如今一动不动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已然绝气。
“柳棹歌!”
“你给我站住。”怒气冲冲地声音由远及近。
蒋小乙昨日被王嬷嬷狠狠骂了一通,收敛些许往日的作威作福,寻了一僻静处叫住柳棹歌。
昨日的石灰粉,看来威力着实不小,就算经过水洗药洗以及上好药材的敷贴,都还是红肿,像是两颗又红又大的桃长在眼睛上,滑稽好笑。
柳棹歌想象一下他现在的模样,心中有些可惜,第一次对眼盲有了些厌恶,看不到他的惨状。好可惜,居然没有像他一样成为瞎子。
蒋小乙气势汹汹地推了一把柳棹歌,却发现他稳稳立在原地,蒋小乙眯起眼睛:“你是装的?你会武功。”
“我要去告诉越兰溪。”
他转身就要走,他要去告状,越兰溪最讨厌欺骗她的人,这样,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除掉这个碍眼的家伙。
“是吗?要告我状吗?蒋小将军。”柳棹歌不急不缓一朵一朵摘掉花朵,说出一句让蒋小乙怎么也想不到的话来。此时,花瓣落在泥土里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惊得蒋小乙的心脏咚咚直跳。。
他顿时被吓得僵住,冷汗冒出,顺着额角流经下巴,却装作镇定自若:“什么将军,我不认识。”
“是吗?那我记错了,兴许是蒋小世子吧,我说的对吗?”
柳棹歌俯身靠近,明明是笑着的,看起来人畜无害,蒋小乙此时的直觉却告诉他,此人比不简单。
“你那个好爹可是一直在找你呢,被你的事缠得,都没空领兵攻打漆雾山了。”
“你到底是谁?”他害怕被别人听见,压低嗓音,僵硬问道。
“我说了,只是一个被劫道落难的商贾,经此而已。”柳棹歌苦恼,捻去爬上手腕的小虫。
蒋小乙又气又恨,偏偏被他最讨厌的人抓住把柄,还拿他没办法,只能咬牙切齿看他远去的背影:“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
“你终于回来了。”坐在正屋里听身侧的美人念话本的越兰溪等了柳棹歌好久。
柳棹歌耳尖不可察觉地微动,眼神朝向坐于下首的念书的少年,语气平淡却席卷风暴:“他是谁?”
少年念书的声音顿住,抬头观察越兰溪脸色后,才缓缓起身,“我叫顾九方。”
清明温柔的声音勾起了柳棹歌体内的暴虐,他捻着手指,想杀人。
顾九方语气温柔,行时一阵微风拂过。
柳棹歌一下子就知道,顾九方是个真正温柔的人,他在顾九方面前就像一个赝品,还是仿到一半就被丢弃的赝品。
原来,她不是我一人的小玩意,她还有很多人,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他脸上惯有的温润笑意龟裂开,垂落的睫羽颤颤,掩去眼底翻涌的阴婺,手自己觉握紧,连声音都失去平日伪装的柔意:“你在等我?”
他忽视与他说话的顾九方,“看”向主座的越兰溪。
越兰溪经过昨日的事情之后,已经完全喜欢上她新捡来的这位夫君,问道:“你会读书写字吗?”
“会。”
“走,带你下山。”她当即决定。
越兰溪拉过他的手腕,带着温度的手握上他常年冰冷的手腕,柳棹歌绸带下的双眼狠狠一缩,周身紧绷的气息骤然一松,指节褪去冷意,蜷起手指蹭了蹭他的掌心,浑身不住地起寒栗。
她的手怎么这样暖,与我的不一样。
“九方,你去和首领商议吧,我只要结果,一定要把裴昳给我找出来。”
顾九方是她醒过来后,遇见的第一个人,后来成为了她的军师,他的命令等同于她这个寨主的命令。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