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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皎的车来了,两人没再多说,鸣雎挥手,同皎皎道别。
鸣雎回到家后,仔细想了下。还是决定翻找难题,借着求教的机会,同祁载阳打听一下专家的事。
书桌上堆了一大片书本与草稿。
她刚找到一道有趣的题,手臂疼痛再度袭来,过电一般,害她笔都拿不稳。
她小心翼翼卷起衣袖,胳膊上一片淤青,晕开浓郁的紫色,像是一只紫茄子。
她翻出红花油,正准备揉上去。门突然被推开,她立马扯下衣袖,遮住青肿。
妈妈端了杯牛奶,拧眉问她:“你在做什么?”
鸣雎下意识就笑起来:“我在找习题册,你怎么突然进来啦?”
妈妈:“你今天的牛奶还没喝,不喝会长不高的。”
鸣雎盯着那杯乳白色的牛奶,眉头微拧。
她想说自己不喜欢喝牛奶,味道很腥,而且她乳糖不耐受,喝了会想吐。
可妈妈将牛奶放在她桌上,笑意温柔地坐在她身旁,盯着她手中的杯子。
她拧着眉,一口闷掉滑腻鲜腥的牛奶。
“我们小雎真乖,我去做好吃的。”妈妈开开心心地出了房间,门都没关。
鸣雎摇头笑起来。
晚饭过后,鸣雎偷偷带着红花油,进了浴室。准备等洗完澡再上药。
热水冲淋,她眉头一缩,咬牙嘶了一声。
她避开淤青,往身上打泡沫。
门突然大开,妈妈冲进来:“小雎怎么了?哪里疼?”
穿堂风吹过她身子,有些冷。鸣雎吓了一跳,立马抱住胸口,笑着说自己没事。
雪白泡沫慢慢滑落,那片淤青露出了一点痕迹。
妈妈突然冲进来,抓紧她手臂,尖叫:“谁敢打你?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鸣雎立刻同妈妈解释只是意外,妈妈却什么也听不进去,拖着她,抓起刀冲了出去。
门被撞得轰隆响,妈妈在门外劈砍。
鸣雎好不容易扯了条浴巾裹住自己,抱紧妈妈的腰,哀泣叫疼。
“疼?”妈妈丢下刀,落地当啷一声。
妈妈挠着头,喃喃自语:“谁弄疼小雎了?是谁?”
鸣雎抱紧她,温声解释道:“没有人弄疼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对!骗子!”妈妈疯狂摇晃她双肩,“你是不是在想哪个男人?是谁?说啊!”
鸣雎被晃晕了头,摔倒在地。
妈妈却看不见她,像个捕捉猎物的老鹰,冲进屋里团团转。
“他?!他在哪里?这里是不是?”
妈妈掀开被子。
“这里?!”
妈妈扫开桌面。
满地狼籍。
鸣雎仓惶爬起,追在妈妈身后。
妈妈猛地拽住她:“没骨头的东西,你根本就不知道男人有多坏,他们只会把你吃了,骨头渣都不留。”
她立马搂住妈妈,埋头蹭来蹭去。
“妈妈,我只喜欢学习,我不喜欢男人。我们班全是丑八怪,我一眼都不看。”
妈妈笑嘻嘻拍手:“丑八怪好!全是丑八怪!”
她哄了半天,才把妈妈哄得安静下来,又急忙忙去给妈妈拿药。
妈妈的病感觉更严重了。
第二天,鸣雎不得不请假去了趟医院。
医生开完新药,说妈妈病情加重,最好住院养疗。住院费按天计算,注定是个无底洞。
鸣雎望向妈妈,始终没法开口。
妈妈拍桌子:“我好得很,就你们这些狗东西,只想骗人!骗子!该死!”
鸣雎抱紧她,哄着她出门。
门口坐了一排等待叫号的病人。
妈妈对着每个病人都骂了一遍。
鸣雎在后面不停道歉,好不容易才把妈妈带回家。
喂完药,妈妈终于安静下来。
鸣雎躲到阳台,拨打亲哥的电话。
由于爸爸是一家跨国制药公司的小老板,哥哥跟着爸爸,一向生活优渥,脚上的一双鞋都够她用好久。
妈妈现在该住院,爸爸不会管,但亲哥总有赡养义务。只是他不在国内,她们追诉不过去。
话筒传来刺耳的忙线声,过了许久才被接通。
一道清澈男声:“hello?大半夜的你最好真有事。”
鸣雎立马接话:“哥,我——”
滴度——滴度——
电话被挂断。
鸣雎盯着被挂断的屏幕,荒诞地有些想笑。
哥哥嫌她们丢脸,只把她们当洪水猛兽,话都不让她说。哥哥不行,她滑动着屏幕,想试试其他人。
手指停在一个个名单上,却按不下去。
没用的,她早就明白的。人性自私,只能隔着网线同情陌生人,身边不会有人愿意伸手。
鸣雎抱着膝盖蹲下,将头埋进去。
只能等下次考试的奖金了。
还好,学校很大方,各种奖金颁发频繁,她要尽量多争取一些。
成绩要稳,年级第一最好。竞赛拿奖,学校会有另外的奖金。
总之,机会很多。
唯一的障碍是祁载阳。
下午上学时,她趁着课间,敲响物理老师的门。
她不能再等下去,机会稍纵即逝,她想试试自己开口去要。
她向老师毛遂自荐,表达了自己有多仰慕老师,非常希望能够做好课代表一职。
老师笑了:“我跟你说实话。我和别的老师不一样,让你参选,就是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鸣雎点头,心脏扑通直跳。
老师:“你不用和我表示什么,我很忙的,要选管理能力强的人帮我,你明白吗?”
“你们班的情况你也清楚,多的是管不起的人,前两年的事,你知道吧?”
鸣雎眨了眨眼,点头。
应该是说两年前,学校有两个二世祖为情打架,执勤的车围了一圈,没人敢进场拉人。
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老师:“这不是个例,但我要求高,眼里容不下。你想替我管人,你能压得住吗?”
老师的声音有如实质,沉沉的,压在她肩头。
这一刻,世界变得极静,静到她连自己的呼吸都停了。
鸣雎听见自己骨头的声音,咔哒咔哒,像一根被沉重的大鱼压弯的鱼竿,慢慢地,吱吱呀呀地,跌进水面。
地砖的反光映出她的脸,她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说道:“请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尽力。”
老师没出声,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是一块巨石,不知何时会砸入水面,更不知会落向哪里。
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有机会挺直腰杆。可她知道,老师是个好人。
投票竞选已经是给她最大的机会。
她真正该做的,是证明她有好人缘,能对老师有用。
而在这漫长的对峙时间,办公室的门开了。疏疏天光倾泄进来,洒在老师身上。
老师坐直身体,脸上第一次露出灿烂笑容。
老师笑道:“载阳啊,前两天我师兄还提起你父亲。他接了你们家那个神经网络项目……”
后来的话,鸣雎没听清。
她只知道自己站在角落,旁观祁载阳一步步走到桌前,脚步声干净,每一步都敲在她心头。
她咬住唇下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