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第一百零一章 暴毙
有人能把一本书越读越薄，豆子警官却能把一份报纸越读越厚。
阿邱都进来了，他还假装不知道，但就是故意要把两份叠在一起的报纸念出声：“……邪恶的流行音乐盛行之时，一帮无所事事又追名逐利的少女为了——噫。这种不自爱的行为导致整个洱鸾大陆失去了流行音乐……哦？然而两百年过去，她们仍没有从中吸取经验教训，如今在阿瑞斯杯优胜选手的粉丝群体中，曾经屡禁不止的现象又有死灰复燃的苗头……”
在此期间，阿邱注意到的却是背面的一则大标题：北广场住户猎得五头幼狼活剥狼皮，神秘诱饵竟是飘香四溢的闪电苹果特调……什么东西，赤焰小酒馆打广告都打到要闻版啦？
她想，即便看的是同一份报纸，注意力也永远不可能放在同一个地方，这就是邱珊和罗宾·洛夫克拉夫特的隔阂。
走近一看，原来豆子不是念给她听的。是隔壁的隔壁的小个子老头坐在隔壁床，听他念完，就心满意足地摘掉助听器回自己床位了……满足个什么呀，为图省事，这位热心助人的警官不是用语气词略过了好大一段吗！
带着突如其来的怨气，阿邱默默在床边坐下。
豆子收好报纸：“明天我就出院了。”
“是吗？恭喜恭喜。”
豆子有些愤愤地瞥向隔壁床：“那头可以出栏的知了走得比我还早，刚好就只进来住了两天。”
“真可恶！”阿邱替他踹了隔壁床一脚：“祝你下次住院不要再碰上这种病友——不对，我是想问你以后住哪儿？被爆破的是指挥所，楼上宿舍应该没受影响吧？需不需要叫露娜她们给你安排招待所？”
豆子避着伤口往背后多加了一个枕头：“不邀请我去你家借宿几天吗？”
阿邱心想，让伤员跟着我去流浪？那我真的坐实了旧矿山镇头号大坏蛋的身份。
不对，谁说她在流浪了？这条时间线上，没有人的脑子里冒出过这种想法。
还是熟悉的流程，不走心的寒暄过后，审讯正式开始了。
两个枕头把豆子的身体逼成一个直角，他可能觉得这样才能挽回一点残存的威严吧，从墙角那只破损的扫把上。
“不跟我汇报一下吗？”他问。
阿邱双目的焦距依然不在他身上：“汇报什么？”
豆子明知明知故问故答：“下午的就诊成果啊。”
有计划有成果的，由于阿邱在这条时间线上没有透露过别的情报，自打克洛诺斯郑重地托付给豆子以来，他始终把处理阿邱的韵律当成一项日常工作流程。
“笑什么？我一整天都躺在这里没动，但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好像是说——在加百列的工作室，有个发疯的患者把大夫干翻了？”
那是因为你们的加百列太弱了，连一个病得很重的疯子都干不过，想想贵邦的调律师培养制度有没有问题吧。
阿邱踹了隔壁病床第二脚，说：“还有那样的这回事？难怪他怪不得呢。”
豆子恍惚了一下：“你刚才说了句什么？”
阿邱揉着太阳穴起身：“两天没睡觉，我脑子锈住了。我打算在你隔壁这张床上小睡一下，你不介意吧？”
不等批准，她起身去拉帘子：“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醒。你自己注意保暖，把被子盖好，还有记得把药吃了，虽然你明天就出院了，医保不拿来薅羊毛还能干嘛……”
身后无人应声。
阿邱回头。正好捕捉到豆子躲闪的眼神。
“什么意思？听到没有？”
“知道了，我一会就吃。”豆子难得中气不足地应付着，由于嫌犯提前退场，他正忙着把审讯用枕头给抽出来。
阿邱放开帘子。眼前的黑影仍在不知疲倦地到处乱蹿，动作越来越急，一会留下z字残影，一会又是w字，既像是急于表达什么却受限于认知水平，又像是在不遗余力地攫取营养、以快速膨胀到突破她的视野。
靠缝隙中的光亮和平静维持着视力，阿邱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果然，护士嘱咐过“一定要盯着他按时服用”的药品，全部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阿邱极其缓慢、极其吃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声音从项圈紧紧勒住的脖子里艰难发出：“昨晚我上厕所回来，你说药已经吃了。”
感受不到危险逼近，豆子还敢理直气壮地狡辩：“因为我不小心一觉睡过去了——有什么要紧的，你不是都给我噼里啪啦治好了吗？是药三分毒，我要是照常吃，那不就疗效溢出了？”
“那消炎药呢？炎症也能全凭气势痊愈啊？还有止疼药呢？苦你两下比疼一晚上还难受？感染了怎么办？休息不好导致伤口恶化怎么办？要是蛾子趴在伤口上产卵怎么办？……”
压抑不住的怒火直往上蹿。混乱的视线瞥向不听话的患者，虽然阿邱无法看清那张脸，但她判断出来，这个场景下的豆子警官，一定也是个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的狗东西。
不听话的人就该统统杀光，早知如此，前天晚上她就大开杀戒了。她一边沉稳地积攒着杀意，一边清晰地感受到理智正在一个窟窿一个窟窿地被蛀空——倒不如说，负责管理愤怒的那块脑子正在被蚕食。蚕食？说得好！就是蚕食。
回过神来，她跪坐在病床上，身下骑了一个谁，刚从这人平添了几块淤痕的脸上收回拳头。
视野逐渐被一块一块飞舞的黑斑占据，她缩在狭窄的角落里，听到外面那个自己在咆哮：“凭什么都不听我的？我说的话都是放狗屁吗？你们宁愿相信一个在逃的罪犯，也不相信已经服完了刑的老实人？救世主明明是我啊！你听到没有！”
她听不到回答的声音，只感受到一股阻隔的力道，原来是豆子把抽出来的那个枕头当盾牌用了。还敢防御？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还手了？外面那个阿邱可能是这么想的，一把抽出枕头，抡圆胳膊，把它扔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许是砸中了谁，有个小个子的老头来复仇了，不敢上前阻拦，只虚弱地缩在一旁，和以往的复仇者一样劝阻道：“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她怎么没好好说啊，好好说的时候有人在听吗！捉在手里的领子近了一下，又远了一下，她再次开口，比海岸线还要长的招式名居然还没念完：“为什么不吃药？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还不肯接受治疗，说出院就出院，你就这么想被我害死吗？你想送我回到那里吗？是不是！说话啊？闭嘴！当时你逃跑就没有我活着了，幻影锁链是冲着我来的啊！多此一举的玩意儿，我忍你很久了！”
领子一动不动，领子的主人似乎说了句什么，阿邱不知道从哪里打断了他，续上的还是自己的话：“我都安排好了，等我一死，你打给格林匹克堡，马上就会查出幕后黑手还是我！一个完美的闭环对不对！童貉的计划就要在你手上达成了，很快你们这帮冰清玉洁的男人就能摆脱我的魔爪了，你凭什么救我？凭什么？说话啊！不许说话！难道你想跟我一起下地狱吗？”
心随意动，一辆豪华马车喷着大量不要钱的仙尘停在了病房里，镶满了钻石的窗台上摆着毒苹果，阿邱被它们晃了一下眼睛，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