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叙波塔海战交战 二

神明的游戏

云镜前，三位神明正全神贯注地观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

阿瑞斯兴奋地浑身颤抖：「看啊！这才是战争应有的样子！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口，只有最纯粹的暴力！」

「暴力？这只是小打小闹，」不和女神厄里斯不屑地摆手，「真正的冲突还在后面。叙波塔海域那边，科林斯和科西拉的主力舰队还在对峙，谁都不敢开第一枪。无聊透了！」

她烦躁地玩弄着金苹果，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让我们给科西拉舰队指挥官送去一个幻觉，让他以为儿子所在的船只被科林斯人攻击了！父爱总能让人失去理智。」

复仇女神涅墨西斯摇头：「太明显了。我建议更细腻的手法——让一艘科林斯侦察船『意外』触礁，他们自然会怀疑是科西拉人搞的鬼。」

战神阿瑞斯兴奋地拍手：「这个我喜欢！简单直接！让我来制造一些礁石...」

不和女神厄里斯却皱起眉头：「不对...这太直接了。科林斯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利益？」战神阿瑞斯困惑地重复，「战争需要什么利益？战斗本身就是回报！」

「你永远不会明白，对吧？」不和女神厄里斯叹了口气，「凡人的思维可比你的复杂多了。科林斯此时攻击雅典商船，只会把科西拉进一步推向雅典怀抱，这不符合他们的战略利益...除非...」

她仔细观察云镜，突然笑出声：「噢，太精彩了！那不是科林斯的正规军，是科林斯贵族私人的舰队！他们瞒着政府自行出击！看来我散布的关于科西拉人侮辱科林斯贵族家徽的谣言起作用了！」

复仇女神涅墨西斯检查命运纺线，微微点头：「确实，这是非官方行动。科林斯政府事后会否认与此有关。历史学家将很难厘清真相。」

「完美！」不和女神厄里斯欢呼，「混乱的历史是最好的历史！」

复仇女神涅墨西斯的手指在命运纺线上快速滑过：「有人干涉了。是海神波塞冬，他在庇护科林斯的舰队。」

「海神波塞冬？」战神阿瑞斯怒吼，「那个老海神又来掺和什么？」

「显然，他对雅典人在上次祭祀中提供的公牛不满意，」不和女神厄里斯窃笑，「听说祭品有点瘦，海神波塞冬觉得受了轻慢。神明的心眼啊，总是这么小。」

复仇女神涅墨西斯指向云镜的一角：「看，海神波塞冬正在操纵海流，帮助科林斯战舰占据有利位置。这违反了奥林匹斯中立协议。」

「中立协议？」战神阿瑞斯嗤笑，「那东西只存在于众神之王宙斯的幻想中！自从特洛伊战争以来，谁真正遵守过？」

不和女神厄里斯眼中闪过恶作剧的光芒：「既然海神波塞冬先犯规，那我们回击也合情合理吧？让我给雅典舰队指挥官送去一个灵感——顺风转向战术！」

画面中，莱山德跟着人群冲向港口，在混乱中爬上一座仓库的屋顶。从高处望去，五艘科林斯战船正在围攻三艘雅典商船。科林斯船头特有的青铜撞角在阳光下闪着凶光，每一次撞击都让商船剧烈摇晃。

莱山德屏住呼吸，目睹了一艘科林斯战舰执行的完美侧舷撞击。青铜撞角撕裂商船木板的声音即使从远处也清晰可闻。落水的船员在波涛中挣扎，而科林斯战舰毫不留情地从他们身边驶过。

「为什么他们不救人？」莱山德震惊地自语，「他们也是希腊人啊！」

下方街道传来妇女的哭泣声和男人的怒吼。港口区已陷入混乱，商人们拼命试图转移货物，渔民则匆忙将小船拖上岸。战争的恐怖从抽象的概念变成了眼前的现实。

「我们的舰队在哪里？」港口上有人绝望地大喊。

彷佛回应这声呼喊，港口的防波堤后方突然转出三艘雅典战舰。它们显然是紧急出航，连帆都没有完全升起，但划桨整齐有力，迅速切入战场。为首的战舰船头站着卡里克斯将军，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组织起反击。

「是卡布里亚斯中队！卡里克斯将军！」有人认出了领头战舰船首的雕像，「众神保佑雅典！」

莱山德惊讶地发现父亲站在领头战舰的船头，手持长矛，威风凛凛。百夫长卡里克斯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战舰上的弓箭手和投石手各就各位。

莱山德紧张地握紧拳头，看到雅典战舰巧妙地分成两组，一组吸引科林斯战舰的注意力，另一组则试图营救受困的商船。战术执行干净利落，显示出雅典海军的专业素养。

「注意海流变化！」卡里克斯对舵手喊道，「海神波塞冬在帮助敌人，我们必须利用转向的惯性！」

「弓箭手瞄准敌舰舵手！投石手准备攻击划桨手！」卡里克斯继续下令，「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瘫痪而非击沈！俘获敌舰更能打击科林斯的士气！」

雅典战舰迅速接近敌舰，在最后关头灵巧转向，以侧舷面对科林斯战舰的船头——这是标准的「diekplous」战术（古希腊海军经典战术，突破敌方战线），旨在避开敌方撞角的同时，用自己的撞角攻击敌舰侧面。

海战的壮观与残酷同时展现在莱山德眼前。他既为父亲感到骄傲，又担心他的安全，复杂的情绪在心中翻腾。

战神阿瑞斯狂喜地大笑：「看那个凡人！他简直是为战争而生的！我要赐福于他，让他的长矛永远命中目标！」

「等等！」不和女神厄里斯阻止了战神阿瑞斯，「你不能直接赐福！众神之王宙斯明确禁止了直接干预！」

「那就间接干预！」战神阿瑞斯不耐烦地说，「让我...让海风帮助他的投枪飞得更远！或者让阳光恰好照在敌人的眼睛上！」

复仇女神涅墨西斯冷静地分析：「如果你现在干预，会导致卡里克斯在历史记录中获得不符合实际的战绩。后世会夸大他的能力，这会扰乱历史的真实性。」

「谁在乎历史真实性？」战神阿瑞斯反驳，「精彩就好！」

不和女神厄里斯突然灵机一动：「我有个更好的主意！与其增强卡里克斯，不如削弱科林斯指挥官的判断力！让我给他送去一个小小的分心...比如让他突然想起妻子可能不忠的怀疑！」

「不行！」复仇女神涅墨西斯立即制止，「你这样会破坏命运的平衡！」

「命运平衡？」战神阿瑞斯嘲笑道，「自从众神之王宙斯推翻泰坦神王克洛诺斯，命运就从来没有平衡过！为什么现在突然要在乎？」

「因为我们已经接近临界点，」复仇女神涅墨西斯严肃警告，「过度的干涉会导致时间线崩溃。你们想重演泰坦战争的混乱吗？」

不和女神厄里斯撇嘴：「你总是这么扫兴，复仇女神涅墨西斯。一点点混乱不会有事...看，科林斯舰队已经开始撤退了，多无聊啊！必须让战斗继续下去！」

她偷偷弹出一粒金苹果的种子，它穿越云层，落入凡间一位科林斯弓箭手的心中。瞬间，那名弓箭手感到莫名的愤怒，向正在撤退信号的旗手射出了一箭。

不和女神厄里斯却露出狡黠的笑容：「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她轻轻吹了口气，金苹果的光点飘向云镜。

光点穿越云层，降临在凡间，分散成无数微小的粒子，影响着战场上每个人的情绪。雅典水手感到勇气倍增，科林斯战士则变得更加愤怒和鲁莽。理性的撤退计划被搁置，战斗重新激烈起来。

「看吧，」不和女神厄里斯得意地说，「我没有改变任何人的命运，只是...强化了他们已有的情绪。完全符合规则！」

战神阿瑞斯敬佩地看着她：「你有时候真是个天才，不和女神厄里斯。」

「不是有时候，亲爱的，是永远。」她自信地回答。

在凡间，莱山德突然感到一股奇异的冲动，他捡起地上训练用的木制投枪——这是雅典少年标准军事训练的一部分，虽然没有金属枪头，但足以练习投掷技巧。

「你在干什么，小子？」旁边一个老兵惊讶地问，「那只是训练用的木枪，伤不了人的！」

莱山德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内心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冲动。「我想帮忙，」他简单地回答，目光紧盯着最近的一艘科林斯战舰，「也许我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他选择的位置很巧妙——仓库屋顶的高度提供了额外的投掷距离，而且顺风。莱山德回忆起父亲教导的投掷技巧：重心在后脚，身体像弹弓一样扭转，利用全身的力量而非仅仅手臂。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战神阿瑞斯正在云端上焦急地指导：「不对不对，手腕再高一点！重心转移要更流畅！噢，这些凡人总是忘记细节！」

用尽全身力气，莱山德将投枪掷向最近的一艘科林斯战船。按理说，这个距离远远超出木制投枪的射程，但奇迹般地，海风似乎特别眷顾这支投枪，它划出一道异常平稳的弧线，精准地击中了敌舰舵手的手臂。

木制投枪本身不会造成严重伤害，但突如其来的袭击让舵手大吃一惊，本能地松开船舵去捂住被击中的部位。就在这一瞬间，战船失去控制，船头偏转，恰好撞上了旁边的另一艘科林斯战舰。

两艘科林斯战舰的桨架纠缠在一起，水手们惊慌失措，乱成一团。雅典战舰趁机发动攻击，用撞角狠狠击中其中一艘的侧舷。

莱山德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随意之举造成的连锁反应。周围的雅典民众爆发出欢呼声，几个士兵惊讶地指着他所在的方向。

「那是谁家的孩子？」港口守备官惊讶地问，「那个投掷简直神乎其技！」

没有人知道莱山德的名字，但这一刻，他成了港口区的小英雄。人们拍着他的背，称赞他的勇气和精准，却不知道这背后有着神明的干预。

在云端上，三位神明为这成功的一击欢呼雀跃。

「看到了吗？这才是正确的干涉方式！」不和女神厄里斯得意地说，「我们没有改变任何人的命运，只是...创造了一个幸运的巧合。」

战神阿瑞斯已经在计划下一步：「现在该让科林斯援军到达了！正好在雅典人松懈的时候！」

复仇女神涅墨西斯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事实上，根据命运纺线的显示，科林斯援军确实即将到达。你们这次...意外地与命运同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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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的洗礼

战斗在日落前结束。两艘科林斯战船被俘，其余仓皇逃窜。但胜利的喜悦很快被沉重的现实冲淡——一艘满载谷物的商船被击沈，港面上漂浮着金黄的麦粒和破碎的陶罐。

莱山德从仓库顶部下来，踏上码头时才感到双腿发软。胜利的欢呼声中夹杂着伤者的呻吟和阵亡者家属的哭泣。他看见父亲的战舰缓缓驶回港口，船体有多处损伤，但旗帜依然骄傲地飘扬。

「损失统计！」港口官员大声呼喊，「船只、货物、人员...全部统计出来！」

初步报告令人沮丧：一艘商船完全损失，两艘严重损坏；三十名水手阵亡，二十名受伤；珍贵的谷物沉入海底，这在粮食本就紧张的时期更是雪上加霜。

卡里克斯从战舰上下来，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他看见儿子，微微点头，然后继续指挥清理工作和伤员救助。

当晚，莱山德在军营里帮着照顾伤兵。一个年轻水手握着他的手不停颤抖：「他们...他们故意攻击商船...科林斯人想要饿死我们...」

「安静，朋友，你安全了，」莱山德笨拙地安慰着，用湿布擦拭水手额头的伤口，「雅典娜保佑，你还活着。」

「活着？」水手苦笑道，他的腿受了重伤，很可能永远无法再航海，「为了什么？为了饿死在即将来临的围城中？科林斯人知道击沈粮船比击沈战舰更有用...他们在摧毁我们的补给线...」

另一个年长伤兵插话：「这只是开始，孩子。科林斯不敢直接攻击雅典港口，所以攻击我们的商船。接下来会是更远的贸易路线...然后是盟邦...直到我们孤立无援。」

莱山德默默听着，战争的真实面貌逐渐清晰——这不是英雄史诗，而是残酷的消耗战。

卡里克斯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营帐，盔甲上还沾着血迹。他看见儿子在帮忙包扎伤口，眼神复杂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今天表现得很勇敢，莱山德，」卡里克斯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也非常愚蠢。如果科林斯人发现你的位置，一轮箭矢就能要你的命。」

「我只是想帮忙，父亲，」莱山德低声说，「我看见他们攻击我们的商船，我...我很愤怒。」

卡里克斯沉重地坐下，允许儿子帮他卸下胸甲。「愤怒是士兵最危险的情绪，莱山德。它让你冲动，轻率，容易中埋伏。纪律和训练才是生存的关键。」

他仔细检查儿子的脸庞，彷佛第一次真正看到他的成长：「不过...那个投掷确实了不起。连老兵都在谈论它。」

「记住今天，儿子。」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这不是英雄的史诗，这是残酷的现实。科林斯人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