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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明珠》

156.再次折磨

自那次在集市被抢打之后,拓跋弘在归田园的日子,彻底滑向了另一种境地。

宁令仪不再来了,田埂边不再有那个批阅奏章的身影,仿佛她已彻底将他遗忘在这方天地。

若说原本他辛苦劳作换来的食物尚能果腹,勉强入口,那么如今,送到他茅屋前的,常常是些馊硬的饼,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或是被虫蛀过的陈米。

他的衣物、被褥,乃至那把他用得顺手了些的锄头,不是不翼而飞,便是被人恶意损坏。

他像是落入了一张无形而又无处不在的网中,网丝细密,勒得他喘不过气,却又挣脱不得。

每一次物品丢失,每一次发现被毁,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扎在他日渐脆弱的神经上。

他不明白,宁令仪为何要这么做?

终于有一次,在他新领的一套还算完整的过冬棉被,被人泼满污秽后,他爆发了。

他红着眼,冲向那几个在远处嬉笑的庄户,他毕竟是马背上征战半生的枭雄,纵然落魄,盛怒之下的气势依旧骇人。

可他连一个人的衣角都没碰到。

庄头带着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壮汉,如同早有准备般出现。

没有一句废话,棍棒如同雨点般落下,专挑肉厚的地方打,避开了要害,他被打倒在地,蜷缩着,护住头脸,听着骨头与硬木碰撞的闷响,感受着泥土混杂着血腥气的味道。

那一次,他在冰冷的茅屋土炕上,躺了足足四五日才能勉强下地。

庄头派人送来的,依旧是那难以下咽的食物。

他饿不死。

但,也活不好。

尊严?那早已是奢侈到不敢去想的东西。

他只是在卑微地如同蝼蚁般挣扎求生。

这份凌辱,细碎,漫长,不见鲜血,却能将人的意志一寸寸磨成齑粉。它不像战场上一刀毙命的痛快,而是钝刀子割肉,让他想死不能,想活,却又看不到一丝光亮,只剩下百般愤懑。

他想问宁令仪,为什么?

既然不杀他,为何又要用这种方式,将他最后一点体面也剥蚀殆尽?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初来皇庄时,那种单纯身体上的劳累。

至少那时,他还能感觉到自己是在对抗,而非像现在这样,沉溺于一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泥沼。

可是,没有回应。

宁令仪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留给他的,只有这无边无际的磨难。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时,某一天夜里,几个陌生的汉子来到了归田园,径直闯入他的茅屋,将他带走了。

他心中惊疑不定。

什么人?他不信北朔旧部能寻到这里,更不信宁令仪会对此毫无防备,此地必然是龙潭虎穴。

果然,那些人并未带他远离京畿,而是将他押送至一处喧闹的码头。

浑浊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力夫们的号子声、监工的斥骂声、船只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他还未看清周遭环境,便被一人死死捏住下颌,强行灌下了一碗味道古怪的药汤。

药力发作得极快。

他试图喝问,张开口,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响,再无法组成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

他哑了。

拓跋弘疯狂地挣扎,换来的是更重的拳脚,然后,他被推搡着,塞入了那群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纤夫之中。

如果说在皇庄,庄头的殴打尚留有余地,只为让他听话,那么在这里,他所见的,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监工的皮鞭毫不留情,抽在身上便是皮开肉绽。

他听不懂身边那些纤夫带着浓重口音的乡言俚语,无法交流,更谈不上互助,吃的比皇庄最差的时候还要不堪,常常是些发霉的豆饼和混着沙子的糙米。

他不服,不甘,试图反抗。

换来的是一次次几乎被打到昏死过去的惩罚。

他哑了,连痛苦的嘶吼都无法发出,所有的愤怒、怨恨、屈辱,都只能憋闷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却找不到出口。

每日重复着非人的苦力,拉着沉重的货船,在泥泞的河岸上艰难前行。汗水、血水、泥水混在一起,糊满了他的脸,他原本健硕的体格迅速消瘦下去,他开始恨!

宁令仪!

这一切,定然都是宁令仪搞的鬼!

若说之前,作为北朔可汗,他对宁令仪尚有对手间的敬意,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的欣赏与情愫,那么此刻,他心中只剩下最纯粹最炽烈的杀意。

他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将这个将他打入如此深渊的女人碎尸万段!

*

码头上的消息,通过层层渠道,送到了宫中的御案上。

宁令仪看着密报,她沉吟片刻,提笔在那份文书上批下朱红御令:

“劳作半年后,将其秘密押送至北境前线。设法安排其混入某个北朔小部落俘获的奴隶营中,令他如同所有北朔奴隶一般,劳作求生。半年后,再将其带回。”

*

半年后的北境,寒风如刀。

拓跋弘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转运到此地的。

当他再次清醒,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散发着牲口气息和汗臭的破旧帐篷里,周围是些面黄肌瘦眼神空洞的奴隶,他们口中呼喝的,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北朔语言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故土?他竟然以这种方式,回到了故土?

这个部落不大,男女老少、战士奴隶加起来,不过几百人。

他们有着相似的深邃轮廓,被北地风沙侵蚀的粗糙皮肤,说着同一种语言。

可拓跋弘很快就发现,这几百人,被一道比王庭金帐的帷幕更森严的壁垒,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那寥寥数十个“人”。

他们是部落的头人、他的儿子们、以及勇武的战士。

他们住在能抵御风寒的帐篷里,穿着虽不华丽但厚实的皮袍,围着篝火切割着油滋滋的羊肉,大口喝着马奶酒。

他们高声谈笑,眼神里有着属于人的喜怒、贪婪和算计,他们可以随意行走,呵斥,甚至决定着另一群东西的生死。

而另一边,是那黑压压一片、占绝大多数的——“不是人”。

他们,就是拓跋弘如今身处其中的奴隶。

他们衣衫褴褛,难以蔽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们吃着连猪食都不如的、混着沙土和草根的霉烂豆饼,喝着冰凉的、带着冰碴的脏水,他们没有名字,只有随口叫出的侮辱性称呼。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偶尔闪过一丝光亮,那也是对食物的渴望。

他们不说话,或者说,他们的声音无人在意。

鞭子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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