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双目如镜头般轴动一瞬。

闭眼，睁眼。

过暗的光线让她短暂失明。

耳旁有风声呼啸而过，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小森就地一滚，擦着长杆翻入一道狭隙中。她顺势趴伏于地面，指尖迅速摁向太阳穴。电流在单薄如纸的皮肤下流向眼球，瞳孔深处的绿光被点亮，眼部的夜视系统被启动完成———

瞬时，视野清晰起来。

电子构建成的图像铺陈在眼前，小森才发现刚擦过的是病床底部的金属支架，而她现在，正趴在床底。

来不及思考，她下一步关闭呼吸系统。

少女的气息瞬间消失，让病房内游走的生物成了无头苍蝇。它失去了进攻目标，脚步肉眼可见的迟缓起来。

然而借着床底的缝隙，小森看到一双注水鸡爪般的兽脚正在来回踱步。

它不存在表皮。

裸露在外的肢体上，只有结构清晰的肌肉与灰粉的经脉可以看见。它再往前走一些的话，还有一丁点近似“尾巴”的肉条，在垂挂摇晃。

梅见小森微不可查地吞咽了一下，默默将自己往里更缩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终于在外围淡去。

直至它完全消失，小森才慢慢从床底爬出。

“刚刚那是什么……”

小森确信自己成为假面骑士至今，没见过这样的欲念魔。她抚着后颈，心有余悸地爬起。她撑住床面稳定平衡时，不牢靠的病床开始摇晃。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小森瞬间头皮炸开———

下一秒，她感到脑后的发丝被一股微弱的气流扰动。通过金属杆表面模糊的倒影，小森看到一截阴影如藤蔓般，悄无声息地朝自己后颈袭来。

三…

二…

小森屏息，倒数。

她收指攥拳，紧绷起手臂的肌肉。

一。

瞬间，她果断挥肘后击。

那人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如此迅捷且敏锐，惊滞刹那，本能地出手格挡。来人五指如铁钳般扣住了小森的臂肘，试图将她一击擒下。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令人牙酸。

小森利用对方的力度为支点，肩肉以反常的方式猛地收缩、拧动，硬生生将那只被牵制的手臂扯到脱臼。

关节臼窝空出的那一刻，对方被这自残式的脱身方式吓了一跳。他当即松手，低声喝道：“停下！”

嗯？

小森一顿，这声音是……

她试探道：“罗宾…？”

“嘘。”

黑暗中，消失在903的少年义警，精准地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则小心地避开了她脱臼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小森在手套上的硝烟味中，被利落地拖到了对方的藏身之处。

衣柜空间狭窄，使她跟罗宾必须交错蜷缩。罗宾凝望门外，男孩有些抽条的身形将她护在内侧。小森望着他戴有面具的脸，莫名觉得他下半部分的轮廓有些熟悉。兴许是怪物已经走远，刚才刺耳的金属声没有引来任何人的注意。

须臾，小森和罗宾，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男孩伸腿一蹬，将掩合的柜门顶开。

危机解除后小森率先动身，想要出去。可罗宾却纹丝未动，反倒屈膝压住她的双腿，俯身凑上。

“梅见小森。”

男孩的经变声器处理过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不知为何，小森竟从中听出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直到现在，小森才意识到他们所处在墙壁内嵌的衣柜中，空间有多么逼仄，才让罗宾能轻而易举地压制她的动作。

她想：感觉不太光彩啊。

这次是面对面，罗宾的赤色手套再度堵住她的嘴。男孩多米诺面具下的双目，死死盯住她左侧软垂的手臂道：“你疯了吗？”

小森顺着他目光看去，挑起眉。仿佛在问“我怎么了？”。

她的神色太过无辜，让罗宾几乎要恼了。他握住少女的手腕，伴随着又一声轻微的“咔哒”，神色是惩戒，可动作却无比仔细地将她的手臂重新摁了回去。而他这位还穿着病号服的“姐姐”，在关节复位的过程中却神色未变，甚至眉毛都没动一下。

罗宾堵着一口气，将捂嘴住她嘴的手松开。

等恢复“话语权”，小森立刻道：“我腿麻了。”

腿麻难道比脱臼疼吗？

罗宾气闷，只能将腿撤开。

他从柜中出来，臭着张脸朝梅见小森伸出手。

“你要牵着我？”她惊讶地眨眼，笑了起来。

话落，哪怕是在夜视的绿色成像下，小森都能看出罗宾的表情更难看了。他不由分说，直接将小森拽了出来，将她扶住。罗宾的目光在她腹部扫过，确定对方的伤口没有渗血，便问：“怎么只有你？”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梅见小森跺了跺脚，确定麻胀感褪下后，她将手抽出来回道：“莉莉呢？”

“嗯？”罗宾意识到不对：“她也在这里吗？”

“等等”，小森话脸色一变，话锋转急：“你们没待在一起吗？”

“不”，罗宾神色复杂：“据我所知。在你之前，这里只有我在。”

话落，他们同时看向对方。无论是梅见小森还是罗宾，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沉重之色。

“难道你当时在903没见到莉莉吗？”

“见到了。”达米安道：“她当时在病床上睡得很安稳。但......”

“但？”

“在灯光熄灭之前，我看到墙壁里有东西长出来。”

在罗宾的形容中，白墙仿佛是虫茧，有什么蠕动着从里面挣扎脱出。

“那我们的推测没错”，当时的903中病床上空空如也，蝙蝠镖插入墙壁。种种迹象，表明女孩该与罗宾都受灯光的牵连，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小森道：“蝙蝠镖插在墙壁上，我们就猜是不是有什么从墙壁里出来了。可墙壁厚度又不支持人类，藏在里面。而且——”

“而且墙实心的”，罗宾：“没有暗门。我想，从墙壁里长出来的大概是刚才的那个东西。”

说罢，他停下了与女孩的对视。梅见小森的双眼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她关掉了夜视系统。既然能被成像，就证明这里并非完全漆黑。光亮隐隐照明着她的视野，使梅见小森注意到空气中，浮动着她在走廊上看见的黑絮。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与小森居住的vip区如出一辙。她低头看去，病床上还有被解开的拘束带，只是原本洁白的床单变得脏污不已，褶皱中，堆满了半干涸的暗红色物质。

小森在上面抹了一下———这种物质会在指腹的摩擦中产生颗粒，质地像血液与灰尘的混合物。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个猜测模糊的诞生在她心中。

这时，小森的袖子被人拽了一下。罗宾朝墙壁的位置，对她抬起下巴。

“怎么了？”小森顺着他的提示抬起眼，目光一凝。

正对着床中的墙面上，有一道利落的裂口。

罗宾见她已经发现线索，便将手中之物压上床面：“它在这里。”

被放在床上的，是一枚蝙蝠镖。

与903墙面上的不同，这只蝙蝠镖充满腐朽的痕迹，生满锈迹与霉团。小森明白罗宾给她透露信息的用意，当即道：“我需要出去。”

罗宾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