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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雎只好转身,提起笑脸问他有什么事。
他什么事也没说,只寒暄道:“这几天的雨真多。”
鸣雎:“是下了很久呢,好像从月初开始就没停过。”
祁载阳眉头微微皱起:“会有泥石流吧。”
山城十万山,雨水一多,山体就会被水流冲落,形成席卷一切的泥石洪流。
今年的雨水格外多。
鸣雎点点头。即使泥石流真的来了,她也做不了什么,何必管那么远的事。
但人类谈论天气,就像老男人吃饭时谈论战争一样稀松平常。
她随口就能给他一个标准回答:“泥石流也太危险了,遇上了该怎么办呢。”
祁载阳顿了顿,向她迈近两步,同她说了声抱歉。
抱歉?他有什么好抱歉的?
祁载阳:“原本老师想安排我们做正副双课代表,但我实在抽不出空,只能辛苦你多承担一些工作。所以,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就是为这种事抱歉?
鸣雎向来争强好胜,无法理解他的歉意由来。但对方已经退步,她也只好表现得友好一些,顺着话头问他在忙的那些事。
祁载阳慢慢开口:“那些失独老人,很多都腿脚不便,也不爱出门。我们志愿者去看望的频次会高一些……”
“有个老奶奶,家里养了两只黄狗,其中一只狗喜欢和猫咪玩,另一只很讨厌猫……”
“有个爷爷,八十多了,头发雪白。每天会推着辆小推车,走到树荫下坐着……”
他一谈起这些,俊秀的面孔就白得发光。与他平日里那种疏离的客气不同,他表情难得透出亲和与沉浸。
鸣雎静静听他说话,忽然意识到他即使是披着人皮的装货,私下里也装得极好,同那些作秀式的爱心人士不一样。
他至少有几分真心。
雨水沿着窗台滴落在地,聚起一团团小水洼。
鸣雎踮脚迈过水洼,水面倒映出她细白的小腿,校服长裙百褶动摇,水波般漫过腿肚,露出几段青紫伤痕。
窗外吹来几滴雨丝,打碎水面倒影。
今年夏季的雨真多啊。
她以手遮额,挡住窗外飞进来的雨丝,陡然感叹了一句:“会有泥石流吗?”
祁载阳视线飘向她的脸:“我们准备好了疏散的物资。老人腿脚不便,不适合长期居住在雨季的山里。”
鸣雎闭紧嘴,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水面映着崭新的蓝天。
原来……如此。
她知道祁载阳刚刚在想什么了,原来谈论天气也不只是天气,还有关心。
走廊的路很短,两人并行的时间不长。
快到教室门口的时候,祁载阳忽然驻足,笑着对她说:“一会儿你先进去。”
“好。”鸣雎看着他的眼睛。
并行的两个人为什么要提前分开呢?
是怕她借势搭讪吧。
刚好,他太惹眼,她本来就想挑个理由,同他分开。
鸣雎简单同他告别,又觉太过简单,还是想把两个人分得清楚些。于是,最后同他加了句谢谢。
谢谢他放弃多余的机会,让她能够得偿所愿。
祁载阳笑起来,双眸弯若弦月。
他笑着说:“也多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
鸣雎随口寒暄:“倒也不无聊,挺有意思的。”
祁载阳伸出手,微笑得体:“总之,因为我的缘故,你失去了一个副手。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我想我自己能行。”鸣雎说完就想走,却发现他的手悬停在身前,手掌微微张开。
她愣了下,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掌心沁出微汗。
祁载阳停了大概有几秒钟,又自然地收回手。
在他收手的瞬间,鸣雎突然明悟,他是想握手。她攥紧裙摆,擦去掌心的汗,抓住他回收的手。
他手指薄而修长,骨架很大。鸣雎抓了满手,也感觉有点抓不住。
鸣雎不会握手,但也不想在这种时候露怯,又用力抓紧他,晃了晃。
祁载阳似乎愣了下,五指缓缓合拢,将她的手完全包裹起来。掌心平阔,温暖干燥。
她是握错了吗?
之后该做什么?
鸣雎有些不确定。
幸好他只是轻轻握了下,就松开了她。
鸣雎松了口气,右手回收,却又被他虚虚握住四根手指,握在前半段指节处。
他笑起来:“既然如此,还要多麻烦课代表,同我分享难题了。快先进去吧,我再吹会儿风。”
说完,他彻底松开了她的手。
鸣雎晕晕乎乎地收回手,只觉手指软绵绵的,似乎爬满了蚂蚁。
她默默将双手背到身后,遮掩某种奇异又微妙的感受。
转身迈进教室的一瞬间,鸣雎回头看去。
雨水细密,江河卷涌。
祁载阳立在走廊窗前,低头拿着一张手帕,反复擦手。
鸣雎咬紧牙,攥紧长裙,大步走进教室。
她绝对,绝对不要再理他了。
很快,事情开始步入正轨。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鸣雎每天都很忙碌。
查收作业,整理材料,安排习题课……
好处是她可以同助教一起整理竞赛材料,听对方现场答疑。
助教姐姐刚博士毕业,漂亮年轻,经常会给她带一些小糖果。
鸣雎总凑过去听姐姐讲题,姐姐见她刻苦,也会偶尔提点她几句。
她努力学习,感觉自己的进步飞快。
唯一的缺憾是,她收作业总是收不齐。尤其是一个叫倪立轩的刺头,不肯交作业,谁催也没用,连累她被老师责备。
老师责备时并不凶,淡淡的,透着一点失望。足以让鸣雎这样处处评优的人感到莫大的压力与抱歉。
她赤红着脸走出办公室,想起她之前答应过老师,可以管住同学。
她去找倪立轩交涉,却被他推开嘲讽。鸣雎脸皮薄,被嘲讽得脸上挂不住,周围人又在看她。
她咬牙,埋头溜了。
回到座位,她盘算该怎么办。尝试打听倪立轩的情况,庄锡告诉她,那家伙是市首富的太子爷,上学期纵火烧了学校一株百年茶树都没事。
她还是少招惹对方为妙。
可上课时,倪立轩趁着老师不注意,冲她砸纸团,砸得她头疼。
她瞪了一眼回去。
倪立轩笑嘻嘻地晃着手中纸团,当着她的面,再度将纸团砸过来。
雪白的纸团飞出一道抛物线,砸落向鸣雎的眼睛。一只手自后方伸出,抓住纸团。
祁载阳接住纸团后,漫不经心地抛起,就像魔术师抛小球一样。
鸣雎还未回过神,他又将纸团砸向倪立轩。
倪立轩一把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