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见了也没见
去龙骨渊的途中天空下雪了，海拔越高，风雪越大，气温越低。
沈苍言冻得瑟瑟发抖，身上这件冲锋衣已经落满的白雪，牙齿打颤：“鱼啊，你能不能飞低点，飞慢点，我好冷，好冷……”
灵鱼是有治疗功能的灵兽，察觉他状态不佳，在头顶化出一道结界，不仅隔绝了风雪，还升高了鱼体的温度，供背上的人类取暖。
身体有所回温，沈苍言趴着抱紧鱼头，冻僵的脑袋恢复运转，眨眨眼，抖掉睫毛上的雪珠，心想这一趟来得也太遭罪了，见到许影嘉必须让他补偿自己，至少，至少也得解释为什么突然消失这么久。
甭管拯救驱魔族的大任务，他心里记挂的全是那只吸血鬼，见面后该说什么？许影嘉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还像以前那样，突然抱上来就咬他的脖子？应该不会疼吧。
脸上浮出久违的傻笑，但还没等他想入非非，身下的灵鱼忽然开始摇晃，像飞机遇到高空急流，产生明显颠簸。
“哎哎，怎么了？”沈苍言惊慌失措，瞪大眼睛向下看，全是黑压压雪不覆的山脊，吓得嘴唇颤抖，手脚发软：“操……这么高……”
很快，灵鱼在空中绝对静止，还没等沈苍言稍微放松，倏然，整只大鱼像报废的机器，跌跌撞撞，东倒西歪，以极快的速度往山体坠落。
“怎么不给个安全带啊——”
沈苍言紧闭双眼，被甩下鱼背，死命揪紧鱼鳍，脑海一片空白，大约不到五秒，灵鱼重重砸在山脊上，巨大的冲击把取暖结界砸碎，他被迫摔在地上，随坡度向下滚动。
“咔！呲啦——”
匕首插进崖壁，好在反应够快，他及时停止滚动，只是双腿悬空，全身的重量都靠一条胳膊支撑。底下是万丈深渊，他看了一眼就紧紧闭上，急促地喘气，原本秀气的眼皮沉重耷拉，脸上除了伤就是血。
“我不能…倒在这……”
沈苍言脸色白如纸，汗流浃背，浑身控制不住发抖。缓了片刻，他咬紧牙关，另一条胳膊贴紧崖壁，五指恨不得嵌进岩石，鞋尖死抵崖壁，艰难地向上攀爬。
这时，眼前投下一片黑影。
他扬起脑袋，发现有人站在崖边，欣喜若狂，以为有救了，声嘶力竭地喊：“救命…兄弟…咳咳……这里有人…救救我……咳咳咳……”
“……”
那人垂下脑袋，露出一张面具。
是他——面具怪人。
是沈澜说的，来自未来的他！
沈苍言瞳孔震惊，脸部线条紧绷，嘴皮哆嗦道：“是你……”喘了口气：“拉我上去……快拉我上去……”
“哦？”光明神不紧不慢地蹲下，低头还是熟悉的电流音：“看样子，沈澜把事情都告诉把你了？”
沈苍言的脸因为缺氧染成深红，盯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呵道：“装啥呢，你不就是我吗？快拉我上去啊……我快撑不住了……”
光明神一顿，慢慢摘下面具。
哪怕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沈苍言也明显怔住了，呼吸节奏变缓，想说的话全都噎住：“你——”
他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的脸，面具下是如此熟悉的五官，连他曾经左边眼尾那颗泪痣都一模一样，但这张裂纹横生，具有金属光泽的脸，根本不属于人类的皮肤。
这个金属疙瘩绝对不是他。
他咽下血水，在心里断定。
“拉我上去吧……拜托……”沈苍言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手指抽筋抖得厉害，声音吹散在风雪里，哀求道：“不管你是谁……救救我……”
光明神一笑，诡秘莫测：“我不能救你。”说着，伸出一只手臂，原本正常的人类手指，像触碰到指令的高科技，骤然弹出五柄修长锋利的刀。
沈苍言微扬下巴，抬眸看见那五把刀，顿时内心绝望，干脆破罐破摔，瞪上那双没有温度的黑瞳，恶意满满地嘲弄道：“原来你个丑八怪冒牌货想杀我，呵……别做梦了，没有人会……呃——！”
只听耳旁一阵极其细微的破空声，他来不及反应，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咙泄出，胸口撕裂剧痛，瞪圆眸子，难以置信地垂头。
五把血淋淋的刀穿过自己胸膛。
手指变得僵硬，沈苍言握不住匕首，呼吸碎成了好几段，眼神光迅速黯淡，口鼻唇溢血，鲜血湿濡的嘴轻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辈子没机会再见到许影嘉。
“这个世界不需要你。”光明神重新戴上面具，收回机械臂上的指刀，没有多看一眼，漠然转身离开。
冰冷的风雪灌入衣服，好像刚流出来的血出来都是冰的，沈苍言痛不欲生，被迫放手。失重感瞬间裹挟身躯，他迅速朝崖底坠落，浑浑噩噩地看了最后一眼苍茫的天空，视野中出现一抹莹绿色的光，由远及近，由小变大。他已无法辨别这是何物，最终无力阖眸，昏死过去。
我本可以全身而退。
还是死在见你的路上……
真、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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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甜的血腥味，有多久没有嗅到这么甜的血了……
洞穴内时不时有融化的雪水滴下来，环境阴森潮湿。棺材里，许影嘉倏然睁开眼，周围漂浮的黑气瞬间消散，全部回收进他的体内。
他穿着简约的黑色衬衫，显得一张俊脸愈发苍白，与年轻的外貌不符，由于气质过于成熟冷漠，像一个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的老者。
他犹豫片刻，终究遵循内心，走出棺材，寻着新鲜血液的气味，稳步朝石窟外走去。
石窟外，是绵延不绝的雪山。
一只透明庞大的鱼漂浮在洞口，呆呆傻傻，始终没有离开。
许影嘉看到鱼背上趴着一个人，所有的血腥味都是从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这鲜血不知为何对他有致命诱惑，但毕竟是只千年老鬼，哪怕喉咙发紧，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血吸干，表面依旧处变不惊。
他的目光盯向这只碍事的大鱼。
“灵兽？”
“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他暗红色的瞳眸一凛，周身施压的魔气瞬间把灵力枯竭的灵鱼碾成泡沫。
本该失去支撑，砸在地上的沈苍言，被一缕魔气裹挟，勉勉强强立着，脑袋歪倒，四肢自然垂放，毫无意识地被带到许影嘉面前。
好脏的人类，脏到看不清脸。
许影嘉皱眉，那颗早就停止跳动的心脏，忽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产生阵阵绞痛。
不对劲。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让我难受？
算了，死久了就不鲜了。许影嘉把人弄到身前，掌心扣住他的头，低头把唇覆在那冰冷的颈部，刚想大饱口福，可却一下僵住，退开距离，眼神复杂怪异地瞥向那张脸。
他没死，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有一息尚存。
周围晶莹的泡沫久久不散，许影嘉不明白，如果灵兽想救这个人类，为什么把他驼到自己面前送死？已经蠢到敌我不分了吗。
心脏一直作妖，痛到连手指都发麻，许影嘉不甘心地舔舔牙，决定养活点再吃，不想再碰这个脏兮兮的人，用魔气把他横着运进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