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chapter 31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能够释怀，与过去和解。但是我想，那些或许都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确信，我也是妈妈深爱着的女儿。

我被人爱着，亦相信自己能够拥有爱己爱人的能力。这就够了。

——《安宁日记》

“我的宁宁，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之间，你就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今天能参加你的成人礼，妈妈真的感到很欣慰，也为你感到骄傲。

以前的事情，都是妈妈做的不对，原谅妈妈也是第一次做母亲。最困难的那几年，你爸他脾气暴躁，身体不好，总是跳槽，工作也不稳定。那时许诺刚出生，好动又顽皮。外婆年纪大了，身体也常常出状况。物质条件越匮乏，精神世界也容易萎靡不振。整个家庭上有老下有小，我自己也没有能力出去工作，巨大的压力导致我控制不住情绪，时常迁怒于你。

很多时候，我总是站在房间的窗户边，想着一跃而下就会解脱，可是看着你们两个小小的身影才如梦初醒。一个时常游走在崩溃边缘的人，一点小事就会点燃心中的怒火，燃烧的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很多时候我也恨我自己，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换一种温柔的方式，好好爱你。该陪伴你的时光，我总是那么严厉，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职责。

有的时候，我宁愿你没有这么懂事，这样我的愧疚感就会减轻些。你越发理解，我就越觉得自己罪不可恕。本来留守儿童就缺爱，可我在家的那几年，不仅没有给你足够的温暖和爱，还给你带来这么大伤害。很抱歉，妈妈无法给你带来一个幸福的成长环境。

临近高考，妈妈只想说，无论结果怎么样，你都很了不起。你很厉害，在不完美的原生家庭里长大，但没有形成扭曲的人格，而是不断反复修正，心存善念，同时一直努力往前直走。我的宁宁，你应该为自己的勇气感到骄傲。

最后的最后，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祝高考胜利。还有，妈妈永远爱你。”

圆珠笔写就的淡蓝色小字，整齐划一地落在白色的方格纸上，清秀匀称，干净分明，还沾着些淡淡的墨香。

天空澄澈高远，流云洁白如絮，暖融融的阳光漫洒下来，携着几缕清风。鲜红色的横幅随风飘舞，舒展摇晃，“欢迎各位家长参加高三成人礼”这几个大字就这样张扬而醒目地呈现于天光之下。欢快的音乐在空气里流淌，白色的鸽群掠过天际，五色的气球悠悠升空。

青春就此定格。

许安宁逐字看着那封长信，一瞬间所有的知觉都渐近麻木，整个人近乎失魂落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却已是泪流满面。

“接下来，我们进入到下一个环节——爱的拥抱。请我们的家长与子女互相拥抱，表达彼此的爱意。”

礼会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主持人高昂的声音与喜庆的背景音乐先后响起，如雷贯耳。

许安宁却什么也听不见了。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很想流泪。

泪眼朦胧之中，她看见那个令她又爱又恨的女人，正哭着笑着向她伸开双臂。

她笑了，像很小很小的时候一样，快跑着投入她的怀里。

独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彼此的肌肤，温暖而有力。她们相拥而泣。

良久，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附在自己的耳畔，轻柔地说：“宁宁，对不起。”

许安宁不说话，只是流泪。

那个上午，她几乎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直到礼会结束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是红肿的。

下午的时候，杨梦茹特意帮她请了假。杨梦茹、她、许诺还有外婆四个人一起找了家餐馆，吃了次饭。

吃饭的时候，外婆一直是笑眯眯的。听说，外婆年轻的时候很健谈，后来外公去世，被迫承担起生活的重任，整个人的精气神有所下滑。再后来年纪大了，常常腰酸背痛，变得越来越沉默。虽然老人家对着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