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边缘地带
供能站外表看起来好像随时要碎掉一样，实际走进去竟然感觉很稳，不知道是被什么原理被拼起来的。
刚进大门，一道带着电流声的声音响起：
“很多……滋滋……被断电……我们要求……滋滋……进去检查……”
一行投影人站在大厅里，看上去声势浩大。只不过这里的投影实在不稳定，那几道影子闪了两下就灭掉了。
步仪走过去，蹲下观察它们消失后遗留下的微型投影仪。这种机器仅有指甲盖大小，但能投影出接近真人的影像，一同工作的微型投影仪越多，投影出的影像越逼真。
刚才的街上，应该到处都是这种设备。
微型投影仪看起来先进，但的确是十年前的东西，而且并不算稀罕物。应该是被曜霓市的灾难一同掩埋了，而现在出于某种原因再度开机。
“看上去投影出来的是当初异能公会的人，”楚拾昔跟了上来，也模仿着步仪的动作蹲下，“他们应该是在抗议公会分部断电的问题，还想要进里面去检查。”
步仪若有所思：“看样子当初的冲突确实很激烈。”
听见她的话，楚拾昔往前挪了两步问道：“刚过去十年，当年的情况你没印象了吗？”
步仪摇头回道：“我指的不是普遍的冲突，而是曜霓市供能站的这一个。”
供能站是属于联邦的组织，异能者闹到这里来，多少有点撕破脸的架势了。而其背后的异能公会的不表态，此刻也成了最明显的表态。
她站起来，说道：“再往里面走走。”
供能站的主体部分是位于中心的反应室。这个巨大的球状建筑被高高的围墙围起来，从外面看不见，闲杂人等也无法轻易进去。然而现在各种门锁都失去了功效，两人就这样穿过层层关卡。
“外面……异能者……滋滋……”
“拦住他们……滋滋……上报……”
走廊里，人影时隐时现，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刺耳。
楚拾昔皱眉道：“怎么像闹鬼一样。”
步仪：“没那么正常。”
真要是普通的闹鬼，她就不担心了。
话音刚落，她的目光锁定了其中一个人影。那个影像也跟其他的一样，忽闪两下就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微型投影仪。
“怎么了？”楚拾昔好奇道。
“那是异能公会的人，胸前有徽章。”边缘地带无所谓，但城市里的异能者都会佩戴固定的徽章以示身份。
步仪望着那处道：“那个人是供能站的员工，他正在想办法阻止外面的异能者进来。”
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异能者都分布在各个领域，承担着不同的工作。异能公会在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提供最低保障的组织，并不限定成员的工种。
楚拾昔会意，道：“看来异能者内部也有不小的矛盾。”
最后一道门很厚重，没有裂纹，显然是经历了当年的冲击也完好无损。虹膜识别装置倒是早就被破坏掉了，两人从敞开的门走进去，供能站的核心部位展露在眼前。
反应堆的燃料早就被消耗殆尽，用以束缚它的超导线圈泄了气般地搭在地上。球形屋顶是炸不穿的银钢材质，依然崭新地遮在头顶，连带着嵌在里面的灯也在发光，而相对软一些的地面则几乎被炸成了齑粉。管道裸露，地上是一个个黑洞。
饶是主动说要调查的楚拾昔，此刻也顿感无从下手。越往建筑深处走投影仪越少，这里几乎没有什么投影人了，连调查的抓手都找不到。
“要不要先去办公室之类的地方看看？”他问道。
步仪没说话，专心回忆着以前学过的曜霓市发电原理。毕业没有太久，她很快想起了重点。
脑海中课本上的结构示意图与眼前的废墟渐渐重合，步仪看向某一个装置：“先去那里看看。”
楚拾昔惊异地看了她一眼，立刻跟上她的步伐。
“我怎么感觉我现在像你的挂件一样？”他一边走一边没有恶意地感慨道，“好像没起到任何作用啊。”
步仪绕开地上大大小小的洞，冷静道：“如果想要起作用，那就把你知道的事全说出来。”
“……”
很好，不说话了。
步仪对于隐瞒或者不干活之类的没什么想法，毕竟楚拾昔不是她下属，她管不着。说到底，两个人各有各的目的，目前只是偶然一同走一段，只要目的达到就行，没必要思考太多。
她要检查的那个装置卡在线圈上，大约有一人高，工作台上的按键早就七零八落了，目前整个装置只剩一副空壳。
这是线圈控制装置。
反应堆产生的是一种带电气体，编号为G-538。这是一种清洁能源，输电效率远高于传统的电力，在十年前是广泛应用于大城市的能源。坏处是毒性过重且易燃易爆，必须要严格束缚。
这就是这些粗重线圈的作用。里面裹着冷却剂和超导材料，产生的强大磁场将反应堆中的带电气体牢牢地束缚在有限空间内。
线圈控制装置的主要作用，就是控制冷却剂多少和磁场大小等指标，同时也是检修线圈的入口。它一共有三个，均匀分布在圆形线圈的三等分处。
供能站会爆炸，用于制约与束缚的线圈一定是出了问题。从线圈控制装置或许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从空壳往里面看，能够直接看到线圈的内部。里面的电流与冷却剂早就不复存在。
步仪盯着黑洞洞的线圈内部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楚拾昔道：“你的视力怎么样？”
“还行……怎么了？”
“那里，”步仪后退一步，指着线圈里的某处对楚拾昔示意，“好像有什么痕迹。”
楚拾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清里面的情况后一愣：“那是……人的轮廓吗？”
“应该是。看来我没猜错。”
安和的眼力不如原本的步仪强，夜视能力一般。而拥有肢体修复能力的人往往视力都不错，所以稳妥起见，步仪向楚拾昔求证了一下。
“是检修人员么？”人形轮廓印在眼底，楚拾昔面色严肃，“检修的时候线圈磁场是关闭状态，此时没有束缚能力，按理说这时候反应堆应当停止。但出于某些原因，反应还在继续，所以没有束缚的G-538引发了爆炸？”
控制台上的按钮一个个按停，磁场消失、冷却停止，身穿隔离服的维修人员费劲地爬进去检查。然后，猝不及防，反应堆放出异常的光芒，冲击浪顿时席卷一切。
“有这个可能。”
步仪顺着线圈的方向走，又检查了另外两个线圈控制装置，里面竟然都有人形轮廓。
三个装置同时检修么？还是说，事故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而是另有隐情？
爆炸中心的冲击会让人连骨灰都不剩，仅凭轮廓没法取样做DNA检测。她无法通过现代科技手段判断死者身份。不过……
“现在这里的投影，展示的应该是距离灾难一周前的事。假如投影时间流速和现实相同，那么一周后，我们可以在这里看到当初发生了什么。”步仪道，“只是，这里的投影太不稳定了。而且如果真的发生最差的结果、连带着灾难一同模拟，我们看完真相也会死。”
楚拾昔望向曾经的反应堆，那里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他问道：“反应物质早就已经耗尽了。这里真的还有能力模拟那场灾难吗？”
是啊，一切都耗尽了。不说别的，光是G-538的毒性就可以顷刻间夺人性命，但十年过去了，毒气已经完全消散，现在他们站在反应堆旁边还能呼吸自如。
然而，就连倒塌的建筑、破碎的街道甚至死去的人们都可以模拟出来，虽然形式上有所差别。以此类推，最终的灾难是一定不会缺席的。只是，会以什么形式来模拟呢。
“这一路走来，几乎没有见到异变种。”
步仪突然道。
“异变域外围还有一些杀伤力普通的异变种在游荡，但是越往里走越少，到了这里——异变域的中心，反而连一只异变种都见不到了，甚至是本该无处不在的树章鱼和藤蔓。”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