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失散
嘭——
一只与家人走散的小妖被人一脚从客栈门前踹到了对门的灵药铺子里，街上原在围观的众妖霎时间四散而逃。
数名玄骑将客栈团团围住，居于正中那人不是平十六又是谁？
平十六漠然看着上楼搜查的手下空手而归，好似并不意外，银光闪烁，他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人呢？”
方才在楼上还气势十足的二人对视一眼，左边更为壮硕的一人拱手谢罪道：“属下无能，逃掉了。”
平十六放在剑柄上的手攥紧，冷哼一声，“再给我追，把报信的线人带上前来。”
“是！”
不一会儿两名高大的玄骑便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妖人，一路从暗巷行至客栈门前，所过之处划出一道暗红色的血痕，血腥味浓重的有些嗅觉灵敏的妖远隔数里都能闻到。
若说仙盟的爪牙惹不得也就罢了，可这里是何地？不提此处是西州妖界，彭兰沙海，可这里是黑风寨，几大妖王尚且管不得此处，如何能让这些走狗滥杀妖族？
一时间周边藏起来的妖物都隐隐有些躁动。
妖族本就勇莽，黑风寨更是不乏妖族高手隐匿其中。因此也有妖蠢蠢欲动，众妖一起攻上去，未尝没有胜算！
只是刚有大妖身形欲动，便被身旁有人拉住。
“那可是平十六啊……”友人压低嗓音，语带轻颤。
“平…”刚想说平十六又怎地的大妖瞬间怒容停滞，这位玄骑统领深不可测，若是一般玄骑也就罢了。黑风寨远离人族，风沙摧骨，届时死在何处又有谁人说得清，自不必太怵仙盟爪牙报复。
可若是那平十六。
大妖即时敛了气息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平十六等人自然察觉到了那些或强或弱的凝视，但十几名玄骑巍然不动，这般架势来自于他们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况且，明知此行要来此妖族腹地，他们又怎会不留后手？
他一身黑衣覆面浑身死气，连目光都未曾给过。贸然与仙盟为敌，不是蠢极就是显命太长！
眼前的秃鹫妖被折磨得连头都无法抬起，平十六“啧”了一声，只得用上等妖兽皮所制的锦靴抬起老秃鹫妖的下巴，“找你买消息的，确定是玄灵宗之人？”
秃鹫一只眼半睁，瞳孔艰难地左右晃动，这才回神，他的喉间早被浓血灌满：“嗬…嗬嗬、是……”声音极小，偏生平十六双耳灵敏，听得倒也还算清楚。
他也不问着老秃鹫是如何确定的，反正这些妖族总有什么生来便有的秘法。
平十六正欲再问，就觉一道窥伺的目光落在身上，他猛地反手将背上黑藤草帽向东南方向的高楼甩出，夹杂着无比凌厉的磅礴灵力，顷刻之间，轰的一声那颇具妖族特色的独栋小楼便被摧毁。
未等众妖先反应过来逃难，平十六就已飞身追去，半空中只闻一句：“杀！”
剩余的玄骑也紧追而去，而原地仅余不知何时已被扭断了脖子的秃鹫妖。
一双浑浊的眼睛无望地睁着，幽幽望着玄骑离去的方向。
小楼倒塌处木屑纷飞，烟尘弥漫。
然而，在那草帽击中楼体的前一瞬，一道几乎与沙丘同色的土黄身影，已如鬼魅般自楼窗侧翻而出，身形在空中诡异地一折一晃，竟是毫不犹豫地向着与许令禾等人撤离方向完全相反的西北方疾掠而去。
那身影速度极快，看起来似乎对黑风寨复杂的地形不甚熟悉，却在几个起落间便要没入一片乱石嶙峋的砂岩区。
平十六冰冷的暗眸中闪过难得的意外之色，随即化作更深的寒意。他原以为对方会试图与同伴汇合，或借助黑风寨的复杂环境周旋，没想到此人如此果决，直接选择独自引开追兵。
当真是有胆量！但也太不将玄骑放在眼里！
“给我追！”他丝毫未曾犹豫，径直破空追去。身后十余名玄骑也如臂使指，根本无需多余的指令，瞬间便分成两股，一股紧随平十六，另一股则默契地散开，从侧翼包抄，试图封堵那土黄身影的所有去路。
前方罩袍下极速奔逃的，正是与师妹失散的齐毓。
他并未使用擅长的遁术，更没有泄露丝毫玄灵宗或九州剑的气息。此刻他周身灵力波动晦涩，勉力支撑运转的是一门源自西洲本地散修的沙影法，身形在奔跑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行进间似与脚下沙地身边石影融为一体。
这是他少时同恣祁等人“仗剑天涯”时在西州偶然所学，没想到如今还能派上用场。
平十六的速度远超齐毓预料，那股如跗骨之蛆的杀意死锁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迅速拉近，与此同时玄骑的包抄网也在快速合拢。
不能硬拼，更不能被缠住！齐毓暗自蹙眉。
平十六修为深不可测，正面抗衡胜算不高的同时还会暴露身份，哪怕其实双方都清楚对方是谁，可玄灵宗此时不能再有能被构陷的把柄了！
齐毓双眸眯起，目光极快地扫过前方地形。右侧是一片受灵力侵蚀严重的风蚀蘑菇岩群，怪石林立，通道狭窄。而左侧则是一段相对开阔的沙谷，但尽头连接着一处妖族废弃的矿坑入口，内部结构复杂，传闻有地底暗流。
平十六会如何选择？他会认为自己必然选择更易隐藏的矿坑，还是反其道而行，利用岩石区周旋？
电光火石间，齐毓做出了决定。他身形猛地向左侧沙谷方向折去，速度再提三分，摆出一副要强行冲入矿坑的架势。
后方紧追的平十六眼神微滞，指尖一道法诀已然成型，只待齐毓进入矿坑入口那片相对狭窄的区域，便可发动。
然而，就在齐毓的身影即将没入矿坑阴影的前一刹那。
“嘣！”
一声不算剧烈但异常沉闷的爆炸声，自齐毓方才途径的一处沙丘底部响起！顿时黄沙冲天，一股混杂着劣质火灵石和妖兽粪便的刺鼻烟雾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矿坑入口附近的大片区域。
这并非什么高深法术，而是黑风寨一些底层修士常用的，随处可见的沙瘴雷，用于驱赶沙兽或制造混乱，威力不大，但烟雾极浓，且能短暂干扰低阶修士的神识探查。
浓烟乍起，齐毓的本就模糊的身影瞬间被沙尘吞没。
平十六暗道不妙，草帽再现，这次却并未掷出，而是卷起一股罡风试图驱散烟雾。但他动作未落，紧绷的神识便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齐毓之前气息截然不同的灵力波动一闪而逝！
声东击西？！平十六眼中怒意渐起，他当即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好一个九州剑主！可谓是阴险至极！
此人佯装躲入矿坑，实际上利用爆炸和烟雾掩护，暗中已金蝉脱壳，试图借岩石区遁走！
平十六双拳紧握，强忍怒意。
他此前数次与齐毓的交锋多为光明正大的比试或者切磋，哪怕有纠纷也不过打上一场，昔日偶尔听闻九州剑主行事不羁或有其师之风，他还道传言不可尽信。
此番再看，说不得那传言也确有几分真实性！
“你们几个，进去搜。”平十六咬牙对着身后跟上来的几名玄骑下令，直指矿坑。他自己则身形毫不停滞地带着剩余玄骑，直扑那片风蚀岩区。
他始终选择去相信自己的判断，那瞬间的波动绝非错觉。
就在平十六等人到达岩区，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的时候。
矿坑入口那阵尚未完全被沙海的风吹散的烟雾中，一粒几不可见的沙砾，正借着微风和尚未平息的灵力乱流，悄无声息地贴地滚动，滑入矿坑边缘某道几乎被沙土掩埋的裂缝之中。
这裂缝极窄，深不见底，隐隐有潮湿的寒气渗出，而那粒沙砾，正是被平十六误以为已然借着岩区遁逃的齐毓。
他根本没有去岩区，那一道微弱的灵力波动是故意而为，他以灵力操控模拟出的一个幻影分身，目的就是为了误导平十六。
真正的齐毓，在引爆沙瘴雷身形被烟雾吞没的瞬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