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崇阳坊内,权贵云集。方、沈、谢三姓权倾朝野,慕容、淳于、公孙、澹台四大世家虽不涉朝堂,却底蕴深厚,备受尊崇。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宅院前。李璟序下车,抬头看去,门楣乌木朱笔,写有“沈宅”两个描金大字。
她推开门,院内不见亭台水榭,反而是一片宽阔的演武场,场边架上列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些已有裂痕,显然是常年操练之物。
穿过演武场,才到沈府正堂。堂内陈设极为简朴,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张巨大的舆图,图上标注着各地要塞、防线,纵横交错,这些,就像是大梁的血脉。
两侧墙壁则挂着一副铠甲与战旗,自带金戈铁马之气。
“安老板怎么跟进来了?”李璟序心中烦乱,不知不觉已踏过门槛,转过身才发现安月跟在身后。
安月并未止步,自然地越过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调侃:“这怎么叫跟呢?分明是我送你回来的,自然要亲眼见你安顿妥当才是。”
话音未落,他已先她一步迈入正堂。
李璟序正欲唤人阻拦,却见管家吕延自内室走出,拎着一壶热茶。
吕延走向安月,斟满一杯茶,引他在客位坐下,恭敬笑道:"安老板请稍候,老爷正在更衣,片刻便到。"
说罢又迎向李璟序,熟练地接过她褪下的斗篷,语气亲切:"序姐儿回来啦,书院可还顺利?一会儿让彩珠送些新制的点心果子来。"
“多谢吕叔!近日外祖父身体可还安好?”
不及吕延回答,内室传出一声低沉的质问:“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
来人步履沉稳,落地无声,须发已染霜色,双瞳却炯炯有神。
安月起身,朝他行了一礼,“晚辈见过沈老将军。”
李璟序也恭恭敬敬福身:“小序给外祖父请安。”
吕延躬身退至一旁,屏息静立。
沈渊径自走向主位坐下,朝安月抬了抬手,“安老板不必客气,小序连日多有叨扰,老夫心中过意不去,这才请安老板过府喝茶。”
“将军言重了。”安月从容应道,“序小姐聪慧果决,助明心斋探查真相,是晚辈求之不得。”
“哦?可我怎么听说,真凶尚未伏法呢。”不等安月接话,他看向李璟序,语气微沉:“今早淮王妃来过,提及这些日子在书院未曾见过你的身影。你既喜欢查案,外祖不拦你,但耽误的课业须得一一补回,不可荒废。”
李璟序垂首应道:“外祖教诲的是,小序明白。”她悄悄抬眼,正对上沈渊的目光,当,“小序先行告退,不打扰外祖与安老板叙话。”
待李璟序的脚步声消失在廊外,沈渊脸上的笑意不复存在。
他声音低沉,“当年二郎便是从明心斋出来后遇害,此事,老夫多年来未与安老板计较。但小序是他生前唯一的牵挂。你若贸然将她牵扯进这潭浑水,休怪老夫不顾往日情面。”
安月垂眸,姿态是少见的谦逊:“晚辈深知将军所虑。只是……二郎生前往来最密、交谈最多的,唯有序小姐一人。倘若当年之事真有什么被忽略的地方,也只有从序小姐这里,才能寻得一线突破之机。”
他抬起眼,目光清亮而坚定,“况且,序小姐对案子的执着并不亚于二郎。”
沈渊再次警告:“宋硕之死已牵出静园这条线,眼下鱼还未肥,不宜打草惊蛇。你切记,务必把握好她查案的尺度。若让她涉险过深……”
后半句话未出口,安月郑重道:“将军放心,晚辈自有分寸。”
窗外暮色渐浓,将两人的身影拉得细长。廊柱后,本应离开的李璟序正静静站在那里,呼吸压得极轻,指尖无意识攥住袖口。
正堂陷入沉寂,她知道,他们的交谈已然结束。她没有再停留,悄声而去。
眼前是曾经迈入过无数回的院子,李璟序却没有勇气再踏进去。
她不记得自己何时出生,又是何时到的沈宅,只知道记忆伊始,见到的第一张脸便是舅舅。有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会不会是舅舅的私生女,直到她发现他也在查她的身世。
沈家世代将门,男儿多征战沙场,唯独沈倾入了大理寺。他便将她带在身边,教她认字读书,只是她读的不是女戒闺训,而是一卷卷疑狱集、洗冤录。
偶尔遇上棘手的案子,她跟在舅舅身后混进现场,即便被发现,沈倾也从不厉声斥责,只是无奈地看她一眼,默许她的好奇心。
如今物是人非。那扇门后,再不会有那个笑着唤她“小序儿”的人了。
沉思过后,李璟序自怀中取出锦囊,抚摸着那只绣了一半的无耳猫,线头已微微起毛。
“舅舅……”泪水不知何时落下,滴在布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她终于深吸一口气,解开了锦囊系带。细碎银钱之间夹着一小卷宣纸,卷得极紧。
李璟序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展开纸卷,纸上却空空如也,不见半点墨痕。
她意识到什么,冲进院中。沈倾的院子与从前无异,除了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