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被偷走的人生（六）
塞米尔彻底昏厥过去，身体在黑暗中一点点沉沦。
六面镜子完全没入他的血肉，与他融为一体。
镜灵闭眼深呼吸，瞬息之间，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它的意识。
童年的孤独、教廷的庇护、薇薇的笑容、鞭刑的痛苦、意外的身世……它全部一一接收。
当它再次睁开眼睛，眼底只剩下狂热与兴奋。
“血族！她居然是个血族！”
它低低笑起来，笑声逐渐疯癫。
“哈哈哈哈！太刺激了！一个降临在人间的神，居然爱上了魔！啊，这比我经历过的任何人生都要精彩！”
空间里的黑色漩涡快速卷动，将昏迷的塞米尔瞬间吞没，它抬手一挥，领域被收入体内。
随即，黑雾消散。
书房的景象恢复如初。
温暖的灯光洒在木质书架与柔软的地毯上，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
镜灵垂眸，走到角落，目光落在圣泪晶核上。
它嘴角勾起讥讽，指尖轻轻一扣，将木盒盖上，随意合起，再将阵法的痕迹一扫而空。
随后，它转身走向真正的安娜，抱起安放在沙发上。
昏迷中的少女安静而脆弱，呼吸绵长，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镜灵手腕一转，空中召唤出一面清亮的镜子。
镜面中赫然映出塞米尔的模样。
金发，碧眼，黑衣神职服笔直无瑕。
它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扭曲阴冷的笑容，抬手拢了拢额前微乱的发丝，眼底闪烁着疯狂。
可下一瞬，笑容尽数收敛。
它的神态平静温和，眉宇间透着博爱的沉静，还有一点点因情感困惑而留下的脆弱。
俨然就是塞米尔应有的神态。
完美。
镜子凭空消失，它推开书房的门。
外面，托马斯正焦急等待。
他听到房门被上锁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左右徘徊，终于等到门再次被打开，见到塞米尔便立刻上前询问：“塞米尔神父，安娜怎么样了？”
“安娜已经被我救下了。放心，魔已消除。”
托马斯急切地冲进去，见到沙发上安静昏睡的女儿，瞬间泪如雨下，扑到她身旁，不停呼喊着她的名字。
薇薇凑近“塞米尔”，狐疑地皱眉，压低声音问：“那为什么我没发现她是魔呀？”
镜灵面不改色，轻轻摇头：“那魔极为狡猾，藏得很深。若没有圣泪晶核，我也分辨不出。幸好它并不难对付。”
薇薇闻言，半信半疑地转身观察安娜。
果然，她感觉到安娜身上的虚弱气息，就像被黑暗缠绕过后留下的空洞，呼吸虽然平稳，但灵魂仿佛被抽空了一层。
那应该确实是魔了。
托马斯满眼泪水，抬头哽咽问：“神父，我的女儿……她何时能醒来？”
镜灵的眼神温和，带着一丝怜悯：“我不知道。但她现在极度虚弱，我建议，你们尽快送她去医院吧。”
托马斯忙不迭地点头，握住不明真相的妻子，将所有实情低声诉说。夫妻二人悲喜交加，现下也顾不上三位客人。
伊森眼眶通红，深深鞠躬，哽咽着从怀里取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递给塞米尔：“这是我们全家的谢意，神父，请收下吧。”
镜灵微微一笑，摇头推了回去：“不用。你们是薇薇的朋友，帮你们是理所应当。况且，教廷也从不收取任何报酬。”
它语气温和，神态真诚，正是塞米尔一贯的风格。
托马斯一家连连道谢。
路卡站在薇薇身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或许之前是自己多想了吧？刚才塞米尔对薇薇的冷硬，可能真的只是害怕薇薇露馅。现在的塞米尔，还是那个对所有人都温和博爱的神父。
三人离开托马斯家时，街道上还残留着救护车驶过后的余声。
路卡走在前面，斟酌后开口：“你们现在……是不是要回梵国了？”
塞米尔点了点头，神色一如既往地沉稳：“嗯，要尽快将圣物送回教廷。”
路卡的目光落在薇薇身上，眼神里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情绪。
薇薇则乖巧地站在塞米尔身后，像往常一样，笑眯眯地冲他挥手：“再见啦路卡！”
路卡喉头微动，终究只是扯出一丝苦笑。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转身离去。
玻璃小鸟被他紧紧攥在掌心，那原本该递出的心意，最终还是被他收了回去。
薇薇二人也准备上车离开，镜灵刚坐上驾驶座，就见薇薇下意识绕到后排。
“薇薇，坐前面吧。”
它想要更有趣一些。
薇薇眨眨眼，偷偷打量了塞米尔一眼。对方神情淡然，眉宇间依旧是那份熟悉的温柔与疏离，似乎又回到了她最初认识时的模样。
薇薇心里忽然涌上一丝莫名的轻快。她唇角微弯，毫不犹豫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过去。
引擎发动，车子缓缓驶入高速，车厢里只剩引擎的低鸣。
薇薇侧过头，看着塞米尔专注驾驶的侧脸，玩心再一次涌起。
她忽然凑近，故意用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道：“神父大人，这次你到底是怎么驱魔的呀？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红唇轻启，红发从肩头垂落，发梢正好拂过塞米尔放在档杆上的手背，微痒的触感像电流般滑过。
镜灵心中暗暗轻笑，却在表面维持着神父的模样。
只见塞米尔耳根一点点泛红，呼吸微顿，嗓音竟带着不常有的结巴：“就……就那样驱魔的啊……”
薇薇眯起眼，仔细看他那副害羞模样，心里忽然无比满足。
她唇角勾起坏笑，忍不住轻声“嘿嘿”地笑了出来。
神父大人又变得好玩起来啦！太好啦！
薇薇盯着塞米尔泛红的耳根，坏心思越来越大。
她忽然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他肩膀，笑眯眯低声说：“神父大人，你是不是……又害羞啦？”
方向盘轻轻一抖，车子微微偏了下，随即又稳住。
塞米尔的手指死死扣着方向盘，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带着不常见的迟疑：“别、别胡说……”
薇薇盯着他微红的脸，心情莫名雀跃，故意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