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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黎明唱响骊歌,淡金色阳光拨开厚重云雾,顺着微敞开的百叶窗撒进来,爬上床沿,眷恋地落在一双娇俏动人的眉眼间。
感受到眼皮上逐渐升温的热意,蒲灵秀眉轻蹙,纤长眼睫无意识地颤两下,似蝴蝶抖动羽翼。
困倦地用白皙脸蛋蹭了蹭枕头,她缓缓睁开迷朦的潋滟水眸。
模糊视线中,陌生的天花板,空无一物的墙壁,连窗帘都不是她钟爱的雾粉色……
一瞬间,意识回笼。
蒲灵遽然从床上坐起来,薄被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在腰际,沁凉的空气顿时贴上她裸在外面的瓷质皮肤。
她之前来这留宿过,回神过来自然明白过来这并非她家,而是褚婴宁的公寓。
只是,在她印象里,自己明明是在酒吧里,后面喝醉酒还不小心睡着了。
那她是如何出的酒吧,走过一段路,乘上电梯,来到这间客卧的?
完全没有记忆。
难道是她昨晚喝太醉了,以至于后半程都断了片。
嘶……
可她明明没喝多少。
百思不得其解,刚想踩着拖鞋起床,蒲灵却发现地毯上只放着她昨天穿着的那双高跟鞋。
她索性光着脚,挪去了褚婴宁住的卧室门口。
昨晚为了临时冒出来的工作,褚婴宁忙到大半夜,以至于很晚才睡着。
听见房门被“笃笃”敲响的声音,她也是卷着被子翻了个身,累得不想搭理。
蒲灵耐着性子又敲了一会儿,柔嫩指骨都叩出淡红,褚婴宁才游魂似的趿拉着拖鞋过来开门。
“怎么啦?”她困得睁不开眼,强撑着问道。
蒲灵开门见山:“我昨晚怎么回来的?为什么我一觉醒来会睡在你家床上?”
褚婴宁打了个哈欠,话没怎么过脑,就说了出来:
“靳西淮抱你回来的。至于你为什么在我家床上,肯定是他放上去的呗。”
“……”
蒲灵脑仁都开始隐隐作痛,她不敢想象,昨晚竟然会是靳西淮抱她回来的。
她有些崩溃,上前轻捏着褚婴宁的脸颊,“怎么会是他抱我回来,你怎么不叫醒我?”
褚婴宁脸颊肉被她触感冰冷的指腹捏住,清醒了大半。
她想说,是因为靳西淮说你有起床气,才让我不要叫醒你。
但转念想想,这一理由未免太过单薄,被蒲灵听了,肯定要跟她闹。
褚婴宁选择明哲保身,嘟起嘴巴,含含糊糊道:
“我喊你了,但你睡得太熟,怎么也叫不醒,我一个人没办法带你回来,只好找人帮忙,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靳西淮跟你熟,还安全可靠。”
蒲灵表情木住。
她实在想象不到自己能睡那么死,连叫都叫不醒。
沉默好半晌,她抱着最后残存的希望问:“那我昨晚没做什么很出格的事情吧?”
褚婴宁想了想,摇头道:“你睡得还挺安稳,完全不闹腾。”
蒲灵刚想舒一口气,却听见褚婴宁话锋一转,“但是——”
“……”
蒲灵感觉自己三叉神经都要被她搞分裂了,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你就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吗?山路十八弯都没你能绕弯。”
褚婴宁正踌躇着要不要将那事说出来,听了蒲灵的话,干脆一闭眼,和盘托出:
“你昨晚说了梦话。”
蒲灵愣住:“我说了什么梦话?”
“额……”
看着褚婴宁那复杂到难以言喻的表情,蒲灵更觉百爪挠心,忽地腾生种不好的预感:“我不会说了什么乱七八糟,或者是不堪入耳的话吧?”
“……那倒没有。”
褚婴宁也不喜扭扭捏捏,一咬牙,坦诚告之:“你说——你讨厌靳西淮。”
“……?”
蒲灵表情缓缓怔在脸上。
刚刚她在脑海设想过无数个答案,却没想到会是这个。
又是一阵沉默,蒲灵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她昨晚做的梦,隐隐约约犹记得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她的确是梦到了靳西淮。
梦里,又回到了蒲家老宅。
惠风和畅,花团锦簇,是靳西淮放话说他要追自己的那个场景。
而她,跟现实中的一样,极为冷淡地回讽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但是。
梦里的靳西淮却并非像现实中那般久站在原地,未发一言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安静清俊得像一尊贵重的玉刻雕塑。
相反,在听完她的冷言冷语,在她即将转身离开之际。
靳西淮伸手,扣住她的手臂,润华如玉的指腹抵着腕部脉搏。
另外一只手的指尖则强势地穿过松软柔顺的乌发卷发,掌着她的后脑勺,顺着力道下压。
下一秒,靳西淮俯身低额,不容分说地。
吻住了她。
干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侧,薄唇印下来,触感微凉,却像是一块烙铁,烫得人心尖一缩。
蒲灵心跳几乎骤停,唇瓣走电般颤抖了一下。
她使出浑身力气,挣扎着想要推开靳西淮。
但最终,只是换来柔软腰侧更紧的桎梏,唇瓣更重的碾磨。
整个人被揽在男人怀抱中,后脑勺被迫贴合在宽大掌心,脱离的意愿如同蚍蜉撼大树。
那自以为的浑身解数,被轻而易举地化解。
不消片刻,唇舌交缠的暧昧声音低低响起。
一向绅士矜雅的男人眸色沉到最深,喉结上下滚动,干净指腹轻轻揉着少女脖颈处的一处软肉。
慢条斯理地,配合着亲吻的节奏。
禁欲清正的纽扣散开,熨烫整齐的休闲装衣料被攥到褶皱丛生。
如同蒲灵那刻的头绪。
她被亲得迷迷瞪瞪。
昏沉之际,泛着水色的樱唇被一根冷玉般的指节轻轻碾过,伴随着男人清磁低哑的嗓音。
是明知故问,刻意为之的疑惑:
“嗯?脸怎么这么红?”
……
哪怕只是单纯的回想,面上也隐隐有升温迹象,蒲灵强行按停了脑海里的画面重映。
鬼知道她怎么会梦到靳西淮强吻她?!?
而且她就反抗了那么一会儿,就屈服了???
自己怎么可以那么没骨气!
不对,应该是她为什么要梦到这个?
最后还瓮声瓮气,带着撒娇意味地说一句“靳西淮,我讨厌你。”
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蒲灵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胳膊,不自在地重抿了下因为久未进水而干涩的唇瓣,她若无其事地问:
“那我说这话得时候,那个谁……他听见了吗?”
怎么可能没听见?
人当时都凑在你旁边,就差贴着耳朵怼着鼓膜喊话了。
但这话褚婴宁没敢说出来,她担心蒲灵会为自己没拦着靳西淮靠近她而生气,所以只能含糊其辞:
“应该听见了。”
蒲灵太阳穴突突跳动两下,“那我那时候语气怎么样?”
褚婴宁回想了下:“我听起来是挺平静的,感觉语气蛮冷,没什么温度。”
蒲灵暗松一口气。
那就好,得亏她说梦话没搀杂梦境中的感情。
不然丢脸都要丢大发了。
褚婴宁紧盯着蒲灵的神色,观察到她脸上露出的情绪,她觉得费解,问道:
“你怎么这个表情?”
蒲灵纳闷:“我露出了什么表情?”
褚婴宁:“就一副解脱的表情啊,这种说坏话被当事人抓包,你不应该尴尬一下吗?”
蒲灵做贼心虚:“我哪里是说坏话了!明明就是在说实话!那人本来就很令人讨厌,行径恶劣!”
褚婴宁愈发好奇:“话说你梦到什么了,会说出讨厌他这句话?”
总不可能说她梦到自己和靳西淮亲了吧?
一面抗拒,一面又梦到与他接吻。
这不是又当又立么?
蒲灵都要唾弃自己了。
沉默短瞬,蒲灵佯装镇定,从鼻腔发出一记轻哼。
不露痕迹地开始歪曲事实,自欺欺人地试图将那场旖旎香艳的梦境矫正。
引到一个正确的轨道。
“我梦到他打我了。”
“……”
“……什么?!”
褚婴宁喉咙里发出不可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