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第一百零五章 手艺
“哟,色魔回来啦!”
隔壁床的隔壁床的老头感念于读报纸之恩,主动把守新病房的大门,顺便等床上那个醒过来,帮他读一读手里那份新到的家庭生活报。
听他口气,就好像阿邱刚才不是抬出去的,而是主观能动地在外拈花惹草了一整天,玩够了才回到她红旗不倒的家——能出院了就别赖着不走啊,让你个老不死的在此浪费公共医疗资源!色魔用凶恶的一眼表达了这句话,老头心虚胆寒,一溜烟跑了。
经过正常医疗手段的返工,豆子警官缠好了普通的绷带、上好了庸常的药,皮肉伤的部分用十年前发明的仿生线材细致地缝合过了,骨折的部分用历史两百年多年的疗愈魔法接上了,接下来就是等身体反应过来自行修复,保底选项是骨钉,再不行还有轮椅;总之从现在开始,他必须重新用正常的速度缓慢恢复——光听这段话就跟一个醉鬼的梦呓似的,形式好比“从容不迫地死了”。要什么激活过度的魔半脑啊!人类自己就有的是本事把重伤者救活。
昏着挺好的,反反复复的不得疼死人啦?阿邱宁愿正在受罪的是自己,或者豆子当初是为了飞出去保护一个无辜的路人,才被自己的大本营砸成这样;如果是阿邱飞出去保护一个无辜的路人、然后被豆子的大本营砸成了这样,那就更完美了,简直是大团圆结局,作者可以就着饺子蘸着醋开始写下一本救世主题材小说了!
她无法和往常一样,带着僭越的恶意,用主人观看小猫睡着了的心态观看闭着眼的豆子警官。跪下谢罪的场景在心中一遍遍地上演,随着神经的麻木,折磨她的力道越来越小,为确保醒来的豆子会得到最诚挚的谢罪,她打起精神,引入新鲜的刺激,让大脑记住最原始版本的负罪感。
新鲜的刺激源于新鲜的回忆,手术室中,阿邱喃喃着“怎么会这样”,莉莉医生用“不是你暴力劝药两巴掌把人扇进重症病房的”打发了她,逃无可逃的她却被推到一个更绝望的真相面前:
“你的这些专长……保险起见还是叫它‘手艺’吧。你的手艺,目前看来还存在一个漏洞:一旦你因为陷入昏迷而停止了思考——哪怕只是进入深度睡眠,‘思考’的成果就会出现反复的情况。”
听她这么说,阿邱最先产生有关报刊亭的后怕,关注点也逃避式地放在了“好在只是一些情况”上,而莉莉的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最后一丝侥幸:“其实上次的剑伤临到半夜也复原了,他本不该出院的,但上级发布了紧急任务——我说他们纪律重于人命的习惯早该改改了。”
阿邱便想起她打开卷帘门之后是在地上看到豆子的,那时的她只考虑了闹割头鬼/伤得太重不易恢复这两种情况,后者还“原来是猫啊”地否定了前者,让草木皆兵的她松了口气;顺着又想起被她遗弃在寒风中的空荡荡的脖子——藏在医院里的割头鬼,等到今天才挥出它的镰刀!
莉莉热衷于人体,对人格却没有兴趣。在这个层面上,能被她发现的异常一定是货真价实的异常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煞有介事地在我面前我隐瞒你的能力,坚持说他本来就没伤得很重,我也不好向他透露‘我知道的可比你多哦’,有时候知道太多也是一种罪啊。”
阿邱垂下眼帘:“是吗……对的,他并不好奇我的事,从头到尾都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囚犯。”
“迟钝到对你这种难以解释的现象都不好奇?他是那种兴趣爱好只有钓鱼的人吗?”
“钓鱼这点确实,但你正好说反了,他是个极其敏锐的人,表面上的迟钝也只是保护感官的手段——这只是我的观察,没跟他本人确认过。”
“那我就搞不懂了,忽视的根源是恐惧?是无力?年轻人对生活一点热情都没有吗?不可能吧。不如这样,赶明儿叫他拍个脑袋的片子给我看看,搞不好会发现新的什么……咳,说回你自己。我很少打听这些年你在魔法上的长进有多可怕,就是亲眼看到了也不会大惊小怪,但我必须提醒,有一条基本原则是不变的:魔法师的能力无法超越躯体的限制,为了世界和平,她最好健康快乐地维持魔法成果。”
阿邱扶着额头,后悔的泪水涌上来:“我明白的,如果我只有‘手艺’冲破了人类的上限,身体却不能,那我还是……还是……永远不要停止思考好了。”
“大错特错!你不能为了你的长板苛责你的短板,始终保持敬畏心就够了。”
这句话只是轻轻落在了阿邱的记忆里,当场连理解都困难,谈何认同?这时她的脑袋里只盘旋着一件事——如果她换血成功,魔半脑变成了人半脑,“手艺”也随之消失,那她会不会从此变成一个容易停止思考的人,连生存在世唯一的价值都丢失了?
要不还是……
不行,想得美!世界不能接受半人半魔的救世主,这个魔半脑仍然是个坏东西,只要它放在仿生胶修复好的颅骨里一天,她就一天不能得偿所愿。
……
谁能告诉她,凭什么她非得拯救一个不能接受半人半魔当救世主的世界?
“我补充一点,你的‘手艺’在萌发期就已经——你所谓的‘超出限制’了。”听不到人格挣扎的莉莉依然语气平淡,“但确实在逐年长进,或者说自然而然地用进废退。证据是,这一次的‘交换’中出现了你从没见过的东西。”
阿邱苦笑,她这种人配得上代表人类的上限吗?那不是作弊吗?还是请医生多多关注华胥·潘吧,那才是真正有一个“患者群体”的好东西啊。
她看着莉莉愉快地把副虫和“没见过的东西”分门别类地装进玻璃器皿里,就好像刚刚结束了一台普通的手术,还用站在远处催她写作业的口气说:“你也不用为失去的时光难过,区区十二年,人生还长着呢。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你会觉得十二年轻如鸿毛,不如就当今年是你的第九岁吧——开玩笑的,不要真的变成一个成年大小孩哦。”
第九岁吗?无论是否出于本意,带了序号的年纪打败了先库奇那句“现在的女人都要反了天了”,稍稍安慰到了她。
许是沉默暴露出了抑制不住的郁闷,莉莉医生背对着阿邱,口气温和得有如患者马上就要撒手人寰了:“就我所见,你确实是从那个一刻也不得消停的生物一点一点长起来的,现在我可以确信婴儿没被掉过包了。”
阿邱忍不住接话了:“掉包那种人有什么好处啊,又不是太子……”
她没有细问,尽管很想知道游医队为什么要离开她。这不是为了屏蔽五感,而是为了礼貌:不能让保守秘密的人为难。
莉莉却比她想象得敏锐,诚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