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惊堂木“啪”一声，茶馆内的笑声顿时收起。
“上回说到，那五位灵珠转世齐聚，镇魔剑问世——”说书人拖着长腔，比划着手中的玩具木剑佯装镇魔剑。
三两张八仙桌上坐着三两名散客，二楼雅座的纱帘被风掀起，露出散在桌面上的瓜子壳，茶水轻颤映出那张恬静的脸，杏子眸好奇地看着一楼的说书人。
“这镇魔剑虽出，却未完全铸成，还需一天命人的浑身血液方可铸成。而这天命人恰恰是六人小队里的一人——兔妖十安。”
宜川听的津津有味，连瓜子都忘了剥开，捏在手中没了动作。
“那五灵珠转世一听哪肯牺牲伙伴？说‘没有那把剑照样可以封印魔族’，可这魔尊哪是那么容易打败的。”说书人“唰”一声，将折扇合上。
他嗓音压低，弯腰视线在大堂内扫来扫去：“诸位且想啊，镇魔剑可是天道的指示，没有那剑怎么可能打败这万千怨念所聚的魔尊？”
又是一声惊堂木：“果不其然，决战那日，五灵珠不敌魔尊，险些丧命，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镇魔剑铸成了！”
宜川屏息凝神，身子渐渐倾了过去，趴在木栏杆上听着说书。
说书人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
“啊，怎么说到这就没了！”宜川站起身，木椅和地面摩擦地刺啦出声。
她见说书人收拾东西，气得不行又无可奈何，视线一转落在面前安安静静喝茶看书的路屿川身上。
“路屿川，你见多识广，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眨眼睛，宜川便跑到路屿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轻轻捏着青白色的袍子左右晃着。
路屿川轻瞟一眼，这回没将自己的袖子拉回来：“后面，十安前辈献祭了自己一身妖骨，铸成了镇魔剑，剑成魔族被打入地界。”
“刚刚不是说要浑身鲜血吗，怎么又是妖骨了？”宜川不解。
路屿川：“鲜血，妖骨，都可以，若天命人为人族便是鲜血，天命人若是妖族便是妖骨。”
宜川听得发寒，又是血又是骨头的，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弄吗：“太恐怖了，那十安还活着吗？”
“活着，一身修为净废，最后和道侣隐居于世了。”
宜川张了张口，听完整个故事十分惆怅，一时说不出话，整个人倒在椅子上，原本握着路屿川衣袖的手也松了开。
路屿川将装了瓜子的碟子往她面前一放，继续翻着书页，时不时地执笔写上几句批语。
“路屿川。”发呆的人忽然发声。
“嗯？”
“你见过镇魔剑吗，里面不会还有十安的妖骨吧？”
路屿川瞥她一眼：“镇魔剑从封镇魔阵中跑出，就是因为一千年前的灵珠之力和妖骨的作用消散了。”
宜川一惊：“啊？那你找的镇魔剑岂不是废剑？”
路屿川只道：“没有灵珠之力和妖骨的镇魔剑并非镇魔剑。”
或许是这些日子和路屿川待久了，宜川诡异地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所以你是在搜寻灵珠之力和妖骨？”
路屿川勾唇，却不应答，宜川知道她说对了。
也就是说目前所谓镇魔剑完全是虚的，毁了镇魔剑并非让剑碎了，而是阻止路屿川找到灵珠之力和妖骨，让剑无法铸成即可，那可比毁了一把剑的难度低了许多。
宜川喝茶掩笑。
“休息好了没？”路屿川忽将书一合。
宜川的笑来不及收，一慌，茶水便呛进了喉内，开始狂咳。
“你怎么连喝茶都能喝成这样。”路屿川伸手拍着宜川的背，一副看小孩的神情。
“还不是因为、咳咳、咳你突然说话啊。”她顺好气。
“行，怪我。”路屿川知道宜川总说些强词夺理的话，懒得同她计较，将剑谱往储物戒中塞去。
他往外走去，宜川快步跟在边上，手中还抓了一把瓜子。
宜川叭叭小嘴：“天命人岂不是很惨，英雄不是他逞的，却要他做出牺牲？”
“所以大家都不想天命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所茶馆是方圆几里唯一的建筑，边上停了好几辆马车，路屿川挑了一辆，付过钱后掀起门帘示意宜川上去，等她上去后也钻进了车厢内。
宜川刚坐稳，便将内心想法吐了出来：“若我是天命人，我定要藏起来不让人知道，这世间人这么多，为何偏偏要我牺牲，他们值得我牺牲吗？”
她这般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劲，旁边坐着的可是路屿川，是正道之光啊，是执剑的人，怎么可以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那他该怎么想她啊。
她正想找补几句，路屿川却是一脸自然，像是完全未觉着这番话有何不对。
路屿川：“这次的天命人也和你一个想法。”
“啊？”宜川懵了。她还以为路屿川会说一些‘所以像你这般自私的人当不了天命人’之类的话。
“你已经知道天命人是谁了？”
路屿川点头，没有再说。他掀起帘子看了眼外界的景色。
天色渐橙，落日余晖，杂树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的芦苇丛，它们摇曳着沾染了余晖，像是晚霞栖息在穗子上，宛如一副古画。
路屿川道：“栖霞渡快到了。”他欲要松手拉下帘子，却被一个脑袋挤着反将帘子拉地更开了，宜川趴在木板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宜川的眼睛被晚霞映出光斑：“好漂亮，怪不得起这样一个名字。”
“美虽美，可这几日不太平，你小心些不要离我太远。”路屿川为她拉着帘子。
宜川回望他一眼，勾起一个斜斜的笑：“我才不会离开你半步呢。”
路屿川松手，帘子啪嗒一声打在了宜川的脸上。
“少说些废话。”他不管她，继续翻起了书。
宜川骤然被砸到脸，吃痛地皱起了眉头：“啊啊啊你干什么。”
她将帘子掀开，气鼓鼓地坐回到原位，无能狂怒地在半空中挥了挥拳头，路屿川连个眼神也没分给她，只能窝囊地坐在一旁数起了锦囊里的灵石。
从秋水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