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答复
长孙雪还是需得给予郭济一个答复,纵使眼下她尚没有一个极好地能帮她脱离困境的法子,她依旧得做出选择。
只不过她既无法慷慨赴死,便要选那条能够活下去的路。
去往书阁的路长孙雪已然熟稔,她记得那条最近的路,也记得上次因出神而绕远的路。
这次长孙雪依旧被书阁内的监侍引到了那个没有书架摆放着的房间,屋内坐着的除了郭济还有高勉。
高勉这次少见的没有埋头看奏章,而是与康皓相对而坐,品着茶。
长孙雪在一旁刚落坐,郭济便开口向她问道:“王妃可做好了决定?”
“自然。”长孙雪语气低落地答道。
“王妃其实不必这么快给郭卿答复,一切事情总要有些接受的时间。”高勉为郭济倒的茶,只倒了一半便将茶壶放下,“郭卿有些着急了。”
“是臣的过错,臣要向王妃赔个不是。”郭济说着,脸上带上了笑,看向一旁坐着的长孙雪,微微颔首示意。
长孙雪装作无所谓,缓慢地摇了摇头:“若是从头算起,应是兆国的过错,是我兄长不顾及手足情谊惹来了这样多的事,我百般思虑过后,决心回到兆国,去向我兄长要一个答案,还望覃国能遣人护送我回到兆国。”
“这是自然。”郭济很快便答道。
“听闻前些日子点翠院出了些事情,不知王妃眼下心情和身体如何了?”高勉向长孙雪问道。
“自那日听了郭大人的话后,我心中郁结,再加上这些时日睡梦中常有梦魇,便做出了那样的傻事,多亏护卫将我及时救下,几番劝解之后,才让我做下了这个决定。”
“梦魇之事,确要解决,陛下已寻了宫中最好的医士前去给王妃诊病,好让王妃神思安宁。”郭济替高勉回答道。
长孙雪听后用手扶着额头,轻微点了点头:“陛下和郭大人可还有旁的事?我头有些疼,怕是没办法在此处陪着陛下和郭大人喝茶闲谈,实是对不住。”
高勉听后挥手将身后候着的监侍招呼到近前,让其备好轿辇将长孙雪送回点翠院。
走出书阁,步入轿辇,长孙雪将扶着额头的手放下,思考着该如何将先前的计划继续,离开王宫。
宫中的路很平坦,抬着轿辇的侍者也十分谨慎,只有些轻微的摇晃。
长孙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曾掀开车帘去看外面的景色,可尽管如此,轿辇还是落错了地方。
“王妃,到了。”
长孙雪闻言掀开车帘,走下轿辇,却发现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点翠院,而是那间她曾路过过几次的殿宇—昭晖殿。
长孙雪想去询问那些为她抬轿的侍者,可那些侍者低着头的模样,仿佛已经告知了她不会得到什么有效的答案。
长孙雪记得此处曾是高荧居住过的殿宇,她一步步走上阶梯,推开了有些沉重的殿门,殿中有一手拿着灯盏的侍者像是在等候,除此之外,殿中便是落了一层灰尘的各种器具。
长孙雪心中疑惑,她虽不知是何人要她来此,背后又有何深意,但依着好奇和还是跨过了门槛逐渐走入了殿宇。
殿中的器具打制得十分精致,哪怕上面落着灰尘却仍能看出灰尘之下纹样和颜色的考究,可见高荧在嫁去朱国之前在覃宫中过着的定也是万般宠爱的生活。
“奴见过肃亲王妃。”那侍者向她行礼说道。
“是何人遣你在此等候?”
“确有人命奴在此等候。”那侍者模棱两可地答着长孙雪的话,“那人命奴将这些信件交予王妃。”
长孙雪迟疑了半刻后接过信件,随后向那侍者问道:“你平日在宫中哪位监侍手下做事?”
“回王妃的话,奴平日里在冯监侍手下做事。”
长孙雪听后点了点头,那侍者见长孙雪再无旁的事情,便主动行礼退下,将灯盏为长孙雪留下后便离开了殿宇,还顺手将殿门合上。
长孙雪寻了殿中的一把木椅,扫了扫上面落着的灰尘后坐下,将那侍者留下的灯盏拿近了些,开始察看那侍者交予自己的信件。
最上面的信件很陈旧,信纸和信封都明显泛黄,还有着明显的褶皱,像是被人常常翻阅的模样,写信的人是长孙雪亲手杀死的夫君高恪,收信的人显然便是高荧。
信中语言很真挚,有不少兄妹之间自然的关心和打趣,依着信中的内容来看,这大抵是高荧嫁去朱国之后的信件,因着信中有不少高恪对高荧糟心的朱国宫廷生活的安慰。
长孙雪在此刻明白了高恪对高荧的重要性,明白了高荧在面对高恪身死时的疯癫,却依旧不能理解她曾对自己做出的那些行为。
下面放着的信件大都崭新,除去里面混着一些高荧同友人交谈的书信,剩下的信件的主人都是长孙雪。
四个多月间她写的信并未被送出覃国,甚至都不曾离开王宫,由此可见那些短暂带给长孙雪希望的来信也都是凭空捏造。
长孙雪的手开始不自主手发抖,伪善的覃人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模样,有意编造出一个又一个谎言,让王宫种无所倚仗的她只能将谎言信以为真,来寻求一点慰藉。
更让她感到荒诞的是,将这些信件存在此处的人是高荧,一个与她有着相似命运的和亲公主,高荧不会不知晓远在异国他乡一封来自故国亲人的信有多么重要。
灯盏中的烛火闪烁,长孙雪将其中的烛火拿出,将那些她写就的信放到了烛火之上,曾经的希望变成了废纸,那便也没有理由再留存在此处。
烛火吞噬着信纸,像是被喂养一般,燃得更加旺盛,长孙雪将自己写的信烧干净,又将那些高荧的信件拿起一并放到了烛火之上,那些信与她写的信一般无用。
烛火腾跃,长孙雪看着烛火,脑海中生出了想法。
她拿着烛火走到殿中的床榻旁,拉起床边的帷幔牵引到火焰之上,火焰霎时便找到了新的养料,一点点将整个床榻都吞噬,床榻上冒出的火焰又跳跃到别处,引燃了更多木制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