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身世
长孙雪自然知晓沉风话中的那个夜晚是在指他们在焉都客栈的那个夜晚她有些意外沉风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那天夜里做出决定的是她并不是沉风。
“郎君怎不问我为何要如此做?”长孙雪向他反问道。
沉风不明白长孙雪眼下为何还笑得出来,但面对长孙雪的问题还是很快答道:“我担忧会勾起你的伤心事。”
“我其实并不伤心,站上高凳的那一刻只觉得十分无奈又绝望,我好似差点连我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握,最后一点希望都要被心中的疲惫消耗殆尽。”长孙雪说完叹了口气,坐到了殿中那个木桌旁,“我说了这么多无关又伤春悲秋的话,郎君想来并不理解罢。这两日未见郎君,不知郎君去了何处,办了什么事?”
沉风本想同长孙雪说他也好似体会过她话中的所言的那般感受,只是见长孙雪将话题揭过,他便也不追着那让她不好过的话题不放,开口回答了长孙雪接下来的问题:“我去寻了康皓,同他下了一盘棋。”
“那郎君是胜是负?”长孙雪好奇地问道。
“侥幸胜了。”沉风说出这话时心中其实有些忐忑,他看着长孙雪的神色,与先前没什么不同,心中的那点忐忑才逐渐消去。
他不知从何时开始下意识地患得患失,担忧长孙雪再说出些冷漠的话。
“那康郎君可告知了郎君想要知晓的消息?”
沉风面对此问默不作声,只点了点头。
见沉风如此模样,长孙雪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接着问道:“那郎君心结可解?”
“康皓告诉了我,他缘何手中会有我的那半块玉佩,也说出了他在何处见到了幼时的我,可我的心境好似并没有太大的转变。”
沉风与康皓对弈,只艰难地胜了一子,康皓见胜负分出,便也没有多做惋惜与纠缠,爽快地告诉了沉风他所知晓的一切。
康皓身为兆国行人,走南闯北乃是常事,途中遇险避难屡见不鲜,十几年前的岁末,他奉命出使宁国,途中因大雨连绵,在沿路的一人家借住,那户人家姓周,家中有三口人,一男一女和一刚会走路的幼儿,那幼儿便是沉风。
沉风手中的白玉制成的玉佩本是康皓给那人家的谢礼,可沉风的父母极为良善,不肯收下,推搡之间玉佩坠地碎成了两半,康皓见状便笑着将一半玉佩塞到了沉风母亲的手上,说这玉佩如今碎成了两半,若整个玉佩觉得贵重,那半个玉佩总不能再推拒。
那场雨下得很大,康皓一连在沉风父母家借住了将近七日,眼见那半块玉佩快要抵不上他在沉风家中小住时吃下的好酒好菜,便主动向沉风的父亲和母亲提出要随他们一起到田间耕种,帮着做些事情,他也是在那时见到了沉风手上的疤痕是怎样得来。
秋冬之交正是田间收获的时节,但几日大雨,将要收成的庄稼打得零落,沉风的父母这几日便要在雨中将还未被雨水浇烂的庄稼收割,沉风年幼,沉风的父母不放心其一人在家中,便将沉风背在了竹篓中带到了田间,眼下康皓提出要跟着他们一起去田间,沉风的父母便请康皓帮着照料沉风。
劳作起来便没有了日夜之分,沉风的母亲带来了烛火和茶水放在田边的一座亭子中,渴了累了便可到亭子里休憩,等到夜晚便将烛火点燃,好让怕黑的沉风不再哭泣,彼时的康皓尚未成婚,照顾幼儿颇有些手忙脚乱,沉风好动,他一时控制不住,沉风便将手伸到了烛火之中,刹那间与黑暗一同来临的是幼儿的哭泣。
康皓慌慌张张地将熄灭的烛火再次点燃,随后忙将沉风抱在怀中察看伤势,沉风的母亲听到哭泣声也赶来,看着沉风手上留下的疤痕,眼里满是心疼。
沉风的父母虽没有向康皓计较他的看管不善,但康皓却耿耿于怀,他记下了沉风家的地址,离开之后还常常托人往此处寄些膏药和银钱,以期沉风手上莫要留下疤痕,沉风的父母每次只将康皓送来的膏药留下,将银钱返还,起初康皓还专门写了封长信劝沉风的父母将银钱收下,但沉风的父母每次依旧将银钱返还,久而久之,康皓便也习惯,直至几年之后,他手下的人未能将银钱和药膏送到沉风父母的手上,一打听才知晓宁国几月之前同当时强盛的朱国交战溃败,割让了不少城池与土地,沉风的父母带着沉风为了逃离战乱,四处奔波,不幸在途中接连得病死去,康皓本以为沉风也死在了那逃荒之中,不想却在十几年之后,蒙祸之时,那剑指着自己的杀手手上有着他怎么也忘不了的疤痕,就这样与沉风重逢。
“康郎君可有告知郎君原本的姓名?”长孙雪听着沉风将一切讲完又问道。
“时间太久,他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我父母姓周,以及我父母常唤我的小名阿虎。”
“阿虎。”长孙雪复述着,“郎君的父母定然很看重郎君。”
“大抵是吧。”沉风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从康皓口中得知这一切的沉风心中并未产生太大的波澜,他确为自己曾有一双疼爱自己的父母而感到幸运,可那幸运有期限,短暂到不曾在他的记忆中留下痕迹,更遑论影响到他的现在和将来。
从某种意义上,他还需得感谢赋凌司,若没有赋凌司的人将自己从路边捡走,他大抵活不到现在。
他不知该如何表述眼下自己空落落的心情,终了只得叹了口气。
“郎君可有幻想过自己会有不凡的身世,例如王宫中的弃子或是大富大贵人家家中走失的孩子。”
“早些时候的确想过。”沉风不对长孙雪隐瞒,“有几个无聊的夜里,我总是在合眼之前遐想找到家人之后的生活,每个遐想中的日子都比现下过得好些。”
“郎君在我身边护卫得很不开心?”长孙雪歪着头,眯了眯眼睛看向沉风,同他打趣道。
“你知我并非此意。”沉风话语中有本有几分紧张,但在转头看到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