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剖心意
那只遮蔽视线的手掌终是落了下去，楚瑶安摒住呼吸，长久沉默后，她估摸着是时候撕传送符了。
指尖才刚动，便被身后人握住，不算太用力，但那掌心凉得惊人。
“师妹，你相信我，这里的灵根尽是对方自愿送来的，有详细的记录册，我拿给你看。”
温以成握紧她，领她到北面架子旁，取下一册蓝皮册，翻开其中一页，里面果然详细记录着灵根来源、入库时状况以及监测记录，记录几乎每天都在更新，最新一次在五天前，也就是温以成去弱水村前不久。
楚瑶安挣不开手，只好借着架子翻看，她看得仔细，还会核对册中编号与木架上罐子的编号，随机对了十来个，都能对得上。
跌入谷底的心稍稍浮了些起来：“既然是正经来源的灵根，你为何这么紧张，不敢让我看到？”
温以成指着书页其中一行：“这些灵根长期脱离修士存放，皆出现受污染净度降低的情况。曾有古方提到以至阴之血为药引，可提纯灵根，是以当初遇见你时，我确实……曾动摇过，但当我发现你身中怪毒后，便弃了这想法。”
他掌心收拢，又克制着不过分用力：“这里的营养液里用的是加工后的至阴之血，且每月仅需一次，用量并不大。之前从你身上取的血，大部分都用于研究解血毒了，这一点，我可以发誓。”
“哈，”楚瑶安合上书册，挑了挑眉，笑容夸张，“那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记录是温以成写的，难保现在给她看到的是不是他提前准备的，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他打着替她解毒的名义，用她的血做研究，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不介意被利用，但这种利用应当一开始就说明白，他几次三番说替她推脱了季泰和，每日取的血并未上交而是用以研制解药，装得和烂好人似的，结果呢？
枉她在用他做成就时还带着不安，觉得成就点拿得理亏，真真是可笑，这世上哪有无由无缘的好啊！她这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大抵她神情过于狰狞，温以成再次伸手拥住她，全然不顾那些男女之防，一遍遍解释：
“用你的血做营养液，师尊那边才好交代，这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至于你先前说的那些，你大可放心，至阴之血并不会遗传，我从未有过你说的心思，我可以剖开心来给你看……”
他说着扯开上衣，不知从哪儿摸出把匕首，银光森寒，对准自己胸口便刺了下去，鲜血借着破口奔涌流淌，一室芬芳四溢。
楚瑶安离得近，当即变了脸色，手中传送符再拿不住，飘飘荡荡落到地上，像是晚秋树上最后一片落叶。
这落叶很快被血浸透，发红发艳，浸满馥郁蜜香。
她从未有比现在更抗拒吸血的时候，温以成突然发这趟疯，八成是故意的，他知道她的弱点！
谁要看他剖出来的心，一个元婴境的修士，把心挖出来切成片都能活，这能证明什么？证明他特别不怕痛？
她才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人，看清眼前人的虚伪后，那曾经令她忍不住迷恋的温柔，也变得面目可憎。
“滚……”她咬破舌尖，用尽全力推开他。
温以成察觉她的异样，后知后觉似的开始止血：“对不起，对不起，一时情急，我忘了……我不是故意的，马上就止血，你忍忍！”
他手忙脚乱一通操作，又是扎针封穴又是上药止血，胸口匕首也不敢拔，就这么插在身上压住伤势。
待把带血的物什全都收好，他才敢上前一步，眼角润润的，眼白爬满红丝，唇色却白如纸：“我处理好了……”
语调一路往下，活像怕被抛弃的小狗。
“你别生气，别不理我，我错了，再也不会隐瞒你、利用你。求你，原谅我……”他向前伸出手，青色脉络透出肤色，掌心白腻胜雪，青纹如同雪地中勉强蜿蜒的河流，此刻几近冻僵。
无人回应，他笑容苦涩，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你在帮江连调查仁心谷吧，我可以帮忙，只要他能替你摆平段家的纠缠。还有段鹤远，我会想办法接近他，亲手替你讨回公道。你需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做，只要你想，我都能做。”
楚瑶安视线下瞥，扫了眼被他踩住的传送符，面无表情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江连的事？我记得我没有和你说过吧。”
“……”温以成收回手，按在心口，半晌才道，“那天我跟在你身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是想送你回去就好，但……后来我又怕江连对你不利，是以潜在暗处。”
“说谎。”楚瑶安懒得与他多争，抬手止住他的解释，“要我原谅你？恐怕很难，所谓什么都能做，嘴上说说谁不会。”
她说着扔出一张纸，上面有仍未收集完成的图鉴内容，“如实填写，若有任何欺瞒，你我就别再相见了。”
温以成下意识接住，尚没有反应过来，看清上面写的东西，木愣愣开口：“腰围、臀围、腿长？是……指我的？”
他是故意的吧！这么多空要填，偏问这几个，楚瑶安没好气回道：“不然呢？填我的？”
温以成小心捏着信纸，拿出笔墨砚台，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磨好墨，认真回答起来，神情之专注，仿佛在书写旷世神作，而非几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恐惧随着书写渐渐淡去，填到【爱好】时，更是嘴里泛甜。
她还是在乎他的……发现他曾利用她，即使气极，也仍然挂念他，不仅要他的身材资料，还在乎他的喜好，她……都是他不好。
“有几项我记不太清了，能帮帮我吗？”温以成放下笔，唇角笑意缱绻。
楚瑶安被他笑得一颤，鸡皮疙瘩全体起立，环抱双臂安抚好方道：“还想糊弄我？”
“我已许久未制新衣，详细的尺寸……”温以成指尖先在自己腰间划了圈，又红着脸挪上胸前，握住匕首把手，“而且现在量胸围也不太方便，你看……”
干涸血迹在青衫上开出几朵繁花，无端妖娆，而他纤长指节白得晃眼，更是为这模样添上许多色气。
那把仍然插在胸口的匕首，也莫明挑动她的神经。
楚瑶安别开头，深深呼吸，甩出一根软尺：“自己量！”
她才不上当，这厮定是企图用色相动摇她。
温以成接过尺，在楚瑶安的瞪视里不紧不慢量起来，上半身数据还好，用灵力控制着尺身也不怎么费功夫。到腿长这一项，他操控的速度愈来愈慢，颊边飞红，眼珠子像浸了水，黑亮莹润。
他量来量去，软尺一时在内一时在外，衣衫被掀来盖去，松得能一只手脱下。他眼皮眨了又眨，柔声问道：“是要量到腿根，还是腰线，还是……？”
微光描摹过锁骨，胸膛若隐若现，透出一层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