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宫墙内外

河西军大营的金戈铁马之声，被重重关山阻隔，传不到千里之外的长安皇城。

立政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萧玥心头的烦闷。她少有的在窗下摆开了一副棋盘，黑白双色的云子温润生光。她执黑，书仪执白，主仆二人对弈。

萧玥琴棋书画四艺中除了棋，可谓样样精通，许是随了弘德帝，说来也是得大儒教导，可这么多年来还是个臭棋篓子，全无半点长进。不过也是，往日里，她更愿意将时间花在研读史册、处理文书上。今日也不知怎的，或许是心头纷乱无从排遣，竟心血来潮想着借棋定一定心神。

然而，棋局甫开，她便露了怯。落子全无章法，时而过于激进，孤军深入，被书仪轻易围剿；时而又过于保守，错失扩张良机。她纤细的指尖拈着一枚黑子，久久悬在棋盘之上，目光却并未聚焦在纵横十九道上，而是飘向了窗外的天。

这些年朝堂上的事没完没了，比棋盘上任何复杂的劫争都要让她心力交瘁。她试图将眼前的棋局当作陇右的局势来推演，黑子是自己，白子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可落子下去，只觉得处处受制，步步维艰，全然不似她在朝堂上分析局势时那般条理清晰、切中肯綮。

“殿下，该您了。”书仪见她久久不落子，轻声提醒道。

萧玥恍然回神，目光重新落回棋盘，才发现自己方才信手落下的一子，竟将自己的一个眼位给填了，活棋瞬间成了死棋。她不由得蹙起秀眉，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罢了罢了，”她意兴阑珊地将指间的黑子丢回棋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心不在此，下也是乱下。”

她本就心忧朝事，这需要静心计算的棋局，于此刻的她而言，非但不能宁神，反而更添烦躁。

书仪见状，默默地将棋子一一收回棋罐，柔声道：“殿下心中有事，自然难以专注。不若奴婢去沏盏宁神茶来？”

萧玥摆了摆手，目光依旧有些空茫地落在棋盘上那残乱的局面上，仿佛能从那无序的黑白交错中，看出长安与陇右迷局的影子。“不必了。”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与此同时，陇右兰州。

河西节度使张韬用兵如雷霆，五千精锐骑兵分作数股，直插兰州外围试图突围的孙奉部卒。这些州府兵平日疏于操练，欺压百姓尚可，如何能与常年与西域诸国交锋的河西边军抗衡？甫一接触，便如雪遇沸汤，顷刻间土崩瓦解，被斩杀、俘虏者众，余者仓皇逃回城内，胆气已丧。

张韬亲率主力，旌旗招展，兵临兰州城下，铠甲在阳光下泛着金光，数千铁骑肃立无声，唯有战马偶尔刨动前蹄，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城头之上，孙奉面色惨白如纸，望着城外黑压压的、阵容严整的河西军，握着墙垛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坚硬的墙砖里。他没想到朝廷的反应如此迅速，更没想到河西军竟真的敢直接兵临城下，行平叛之事！他原本指望制造混乱，趁机脱身或将水搅浑，如今看来，已是痴心妄想。弘德帝的魄力与狠辣，远超他的预估。

“孙奉！”张韬策马出阵，声若洪钟。

“尔袭击钦差，私藏军械，勾结外邦，罪证确凿！今又抗拒王师，罪同谋逆！陛下仁德，若你此刻开城投降，交出同党，或可保全尸！若再负隅顽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这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每一个守城兵士的心上。

孙奉心神俱颤，却知已无退路，他嘶声吼道，声音因恐惧而扭曲：“张韬！休要血口喷人！本督忠心为国，尔等才是矫诏犯上！众将士，守……”

他的“守城”二字尚未出口，异变陡生！

城内突然爆发出激烈的喊杀声与兵刃撞击声，远远望去，甚至能看到腾起的黑烟。紧接着，在无数道惊愕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