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终是缘分尚浅
“庄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兰珺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他,从前的穆晓笙,无论做任何事都是游刃有余,气定神闲,可这会儿,她从他眼里看到的只有心慌和茫然。
这信是北境传回的,她的心也不由地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穆晓笙面色愈发深沉:“北旻出兵截杀英王,你们的太子殿下......中箭身亡。”
“什么!”秋兰珺一怔,心脏如同被刀割似的传来钻心的剧痛。
她只觉身子打起摆,站着都没力气似的:“怎么会......太子殿下怎么会.......”
穆晓笙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是伸出一把手将她胳膊搀起,淡淡道:“连你听了都尚且如此,要是玉儿知道,会酿出大祸的。”
听到这儿,秋兰珺才生生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庄主,我该怎么告诉殿下?”
穆晓笙眉心始终结着个疙瘩,语气透着些无奈:“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只能由宁淮川亲自告诉她。”
“殿下怎么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和她团聚,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秋兰珺泪如雨下,自顾自地喃喃着。
穆晓笙叹了口气:“他的出现,就是个变数,是我完全无法掌控的,如今他走了,会发生什么,也是我无法预估的。兰儿,南凌的事我插不上手,但是玉儿最难的时候,能指望的,只有你了。”
听到此处,秋兰珺才终于止了眼泪。穆晓笙说得没错,太子殿下的离世,对公主殿下来说,是一道难以迈过的坎,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要坚韧起来,替她担下身上的重担。
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渍,朝他重重点点头:“兰儿明白。”
穆晓笙欣慰地笑笑,随即匆忙下令,封锁了北境传回的所有消息。好在赵宸玉已经从华阳那里搬回了好几箱笼的书,这几日日日把自己关在府中看书,也未曾发觉到她手中的消息有什么异样。
直到半月后,魏安忽然神色匆忙地到了她院子。
“夫人,刚接到头儿的信,说是明日就回京。”
赵宸玉正埋头读书,魏安这话着实叫她有些吃惊,毕竟上回接到他的消息,他还只是说有回京的打算,殊不知一转眼,他们的人马都已经到了京城外。
她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哭笑不得道:“这么快?将军怎么不早些传信回来?”
魏安对此事也是琢磨不透,照理说,圣上派他去守边,怎么也得在两国亲事定下后才会放他回来,可现在,他放着蠢蠢欲动的北旻不管,回来得这么匆忙,总觉得不太像他的风格。
可他回来,总归是喜事,魏安也没空琢磨宁淮川的用意,忙回府给三位主人家报喜。
“夫人想知道,等明日见了头儿,自己问不就好了。没准儿,头儿就是想给夫人个惊喜。”
赵宸玉见他开起他们的玩笑,两腮不禁染上一抹嫣红。栖风阁说他们一切正常,想来他这么快回来,还故意不早点报信,也是有意为之吧。
此时的她哪里想得到,一日之后她要面对的,是险些搭上她性命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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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宁淮川回京的队伍出现在京城郊外,越是临近城楼,二人的脚步就越发缓慢,不似往常回京的喜悦,这一次,他们无比渴求,脚下这段路能再长一些。
宁淮川灰扑扑的脸上写满心事,每走一步,都像能听到胸膛里那颗心不安地跳动一次。
他要怎么面对她呢......要怎么忍心看着她痛苦呢......
一路上,他都被这种惶惶不安的感觉折磨着,煎熬着,直到陷入噩梦,又被耳边的朔风无情地惊醒。
“不离兄,一会儿我入宫复命,你就先回府......”
回府报丧。
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却没了声息,英王哽着声音,良久才化成一道悲恸的叹息。
宁淮川木木地“嗯”了一声,含着热泪的眼眶再一次□□涩的风拂过。
他褪了戎装,只穿了一身素白的常服,阳光之下,那白色格外刺眼,将他整张脸都映照得分外苍色,唯有皲裂的嘴角残留着殷红的血色。
魏安在府门口候了好久,直到有些焦躁难耐时,才从巷尾看见了一个走得慢吞吞的身影。
他双眼一亮,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将军今日也忒磨蹭了,夫人她们在前厅都等好久了。”
宁淮川头皮一紧,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缩了缩,仿佛被什么扎了似的。
他顿了顿:“夫人,她最近可好?”
魏安满脸费解地看着他:“当然了,知道将军要回来,高兴了一整天呢。”
听罢,宁淮川如鲠在喉,苦涩地勾了勾嘴角后,才不自然地点点头。
“你先去万保堂把刘大夫请来。”他冷不丁道。
“啊?”
魏安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又接着道:“别问那么多,快去。”
魏安此刻才隐隐察觉出不对,他心一紧,不再多嘴,忙点点头,朝城东去了。
赵宸玉陪着祖母和母亲在前厅等着,见日头早过了时辰,也坐不住,在前厅打起转来。又不知等了多久,宁淮川才缓缓出现在院门外。
“将军!”赵宸玉心下一喜,半点矜持都藏不住,也全然没顾得上他此刻的表情,小猫似的扑了过去,投进他怀里。
她钻进他颈窝,娇声娇气地蹭了蹭:“将军怎么才回来?”
宁淮川下意识地回抱住她,低沉的目光却不由地转向了上位坐着的两个长辈。
那个眼神他很少出现,宁母一怔,仿佛看见了他的父亲刚过世时,他那种满是悲哀与绝望的神情。
她心头跟着“咯噔”一声,与同样发觉他异样的老太太对视一眼。
赵宸玉伏在他肩头,喜悦还未退却,便忽然想起什么,忙道:“我兄长呢?怎么没跟将军一起回来,他不会这么扫兴,自己一个人回赵宅去了吧?”
宁淮川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双手添了几分力。
赵宸玉等了许久,见他好像没听到自己说话似的,这才不舍地从他肩头离开,满是疑惑地看向他。
谁知,在他的面容逐渐清晰时,她却发现,那上面早已布满了沟壑纵横的几道泪痕。
“将军......你怎么不说话?”她的笑容僵在原处,微微翕动的唇瓣透着不安的颤抖。
宁淮川抬了抬眼皮,朦胧中,她的脸色也愈加苍白。
“夫人......”他捏紧了她的肩,沙哑着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