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玉儿,对不起。”
北旻弓箭手的加入,不禁让宁淮川捏了一把汗,为破此局,他心一横,竟纵身往艾都大将身上扑去,带着他一齐滚下了马。
艾都本就被逼得难以招架,毫无防备地被摔下马后,彻底乱了阵脚,待他从地上翻身而起,却忽觉脖颈一凉,一把透着刺骨寒霜的长枪,已经重重压在他左肩。
“艾都,英王的命你带不走,不如下令退兵,我尚能留你一条狗命。”
“你个龟孙!有种你杀了爷爷我!信不信我家熵北王灭了你的拓羽军!”
艾都脾气暴,哪受得了宁淮川这般侮辱,当即呼哧呼哧地叫骂起来。宁淮川并不恼,只是眼里稍稍透着些寒光,听罢这话,便手起刀落,用枪尖在他侧颈斜着一滑,一道血痕顿时出现。
“是吗?不过那日你看不到了。”
许是没料到宁淮川会真的不再与他交涉便动手,艾都也有些发怵,毕竟宁淮川的威名北旻无人不知,他说要自己项上人头,就绝不会让自己死于他法。
“你,你敢动我一下试试?”他仍嘴硬,但面色已经有些发白。
宁淮川冷哼一声,手腕轻轻一转,他的箭头顿时被锋利的枪头剜出一个鸭蛋大小的血坑。
“啊!!宁淮川!你住手!”
随着艾都鬼哭狼嚎般的嚷嚷起来,周围的北旻士兵纷纷侧目,短兵交接的战场这才安静了下来。双方士兵将他们围城一个圈,紧张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怎么?想通了?”宁淮川讥笑一声。
下面的人双膝跪地,已经疼得大腿都在打颤:“宁淮川,这次是我大意,待日后战场再见,你我再一决高下!”
“哼,随时奉陪。”
说罢,他一手提着艾都后领将他从地上拽起,利落地将长枪立下,转而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抵在他脖子前。
“北旻将士听着,放下武器退兵十里,我才会将艾都将军放行!”
听见此言的北旻士兵们面面相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信,见状,宁淮川剑下的艾都顿时急了眼,破口大骂道:
“你们这帮王八蛋!还不快退兵,是想看爷爷把命交待在这儿吗?!”
北旻士兵一听,哗啦啦将手中兵刃往地上一丢,灰头土脸地往北撤离。
“宁淮川,我已经退兵,你可别言而无信,快放了我!”艾都急得满头是汗。
宁淮川轻蔑地瞥他一眼:“艾都将军急什么,言而无信应该是你们北旻人最擅长之事吧?等你的人退至十里外,我自会叫人放了你。”
说罢,他招招手,示意身边两个小将将他擒住,自己则飞身上马,去看英王他们的情况。适才他被蕤鹰军缠着无法脱身,也不知刚才那些弓箭手有没有伤到他们。
来不及多想,他便快马加鞭赶了过去,谁料,等他赶到,眼前却只有一个浸在血水里的赵存。
一瞬间,天旋地转,宁淮川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无边的恐惧霎时间淹没了他。
“兄长!”
他飞扑过去,踉跄着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兄长!你怎么样!怎么会这样......”
早已泪眼婆娑的英王喉咙微颤着,发出断断续续的的呜咽。
这里已是弓箭射程的外缘,箭矢并没有穿膛而过,也正因如此,赵存真才捱到了宁淮川来。
“给我纸笔......给我纸笔......”他看着宁淮川,艰难又透着万分不甘地说出这句话。
宁淮川完全慌了神,脑中压根无法处理任何信息,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兄长不能死......玉儿的兄长不能死......
“兄长,我先叫军医过来,你别说话,一定要挺住!”
可赵存真却拼命摇起头:“不,我挺不了多久了,快给我纸笔,我得,给玉儿留封信,快!”
温热的泪洗刷着他生命的路程,他的眼神也渐渐从绝望变成了惊恐。小妹,他还有个小妹等着他,他不能一句话都留不下就离开她,她会疯的,她会疯的......
宁淮川绷不住,眼泪终于决堤,鞋袜已经被他的血水浸湿,在溧城地狱般的严寒下,透着刺骨的凉。他没有时间再拖延,忙招呼着手下从散落一地的行李中,翻出纸笔。
赵存真挺了挺身子,屏着呼吸,用尽全力才歪歪扭扭在上面留下几行墨迹。
“交给她,帮我交给她......宁淮川......”说着,他忽然哆嗦着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眼睛睖睁着瞪着他,仿佛已与阎王打了照面,“玉儿,交给你了......求你,别伤害她......别伤害她......”
这口气挺到现在,他早已用尽了全力,未等宁淮川应他,他便忽然泄了力,又重重倒回英王怀里。
“兄长!不要!不要走!”宁淮川几近发狂,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
“赵兄!军医快到了,你撑住!”
“......”
他们轮番唤了好久,眼前的人才略略动了动眼皮,弥留之际,他忽然抬了抬眼,奄奄一息地从齿间留下最后一句:
“殿下......殿下,欠你的一箭,我,我还给你了......”
“我知道......我没怪过你......”
--
“玉儿,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赵宸玉满是不解,刚想再问,眼前那个模糊的轮廓忽然被一阵迷雾笼盖起来,兄长的脸就这么一点点消失在她视线里。
她忽然惊醒,缓了许久,才发觉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
可是这场梦好生奇怪,她和哥哥不知去了个什么地方,黑漆漆的,除了若隐若现的几盏旗帆飘摇着,什么都没有。她觉得好冷,于是朝哥哥那里走过去,可走了好久,哥哥还是站在离自己好远的地方,满眼悲悯地望着自己。
他一直在说话,可说来说去只有一句“玉儿,对不起。”
她奇怪极了,忙问他有什么对不起的,但他不答,还是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她有些心慌,焦急地想快些知道答案,但不知为何,他就忽然消失了,只留她孤零零地站在黑暗里。
“兄长?你怎么了?”
她坐起身,一种莫名的悲伤忽然袭上心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湿漉漉的,也不知在梦中哭了多久。
已是深夜,屋里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