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汤姆的飞跃
八月中的伦敦，热浪依旧肆虐，连格洛斯特街石板缝里的青草都蔫黄了。"时光甜点屋"的后院里，汤姆独自面对着一场灾难，第三批慕斯蛋糕在模具里塌陷不成形，乳白色的覆盆子慕斯像融化的积雪般瘫软在操作台上，覆盆子酱像血丝一样在失败的慕斯中蜿蜒。
"又失败了..."汤姆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用力将搅拌碗摔进水槽，发出刺耳的撞击声，"我已经按照配方试了三次，温度也严格控制了，为什么就是不成型？"他的拳头重重砸在操作台上，震得模具都跳了起来。
西奥多闻声从店里赶来，看到一片狼藉的操作台，轻轻叹了口气："汤姆，慕斯蛋糕确实很难掌握，特别是在这种天气..."
"可是博览会后天就要这批货！"汤姆激动地打断他，双手无助地抓着头发，"您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却连最基本的慕斯都做不好。也许...也许我根本就不适合当甜点师。"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杜兰德先生优雅的身影出现在后院门口。今天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亚麻西装，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与这个充满面粉和汗水的后院格格不入。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他微笑着打量操作台上的惨状，"慕斯蛋糕在八月确实是个挑战，不是吗？特别是对初学者来说，需要帮助吗。"
汤姆倔强地别过脸去，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我不需要帮助。"
"哦？"杜兰德不以为意地打开木盒，取出几个小巧的玻璃瓶，"那么你也许需要这个——吉利丁粉，法国最新产品，比你们用的鱼胶稳定得多。当然，如果你坚持要重复失败的话..."
西奥多好奇地拿起一个瓶子："吉利丁？我听说过，但从未用过。"
"是的，经过特殊处理，能在高温下保持稳定。"杜兰德转向汤姆，眼神突然变得严肃，"年轻人，自尊心是好事，但固执己见毁过太多有天赋的甜点师。现在，你愿意让我展示一下吗？"
汤姆沉默了片刻，最终不情愿地让出了位置，但眼睛却紧紧盯着杜兰德的每一个动作。
杜兰德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他一边操作一边讲解："看，关键不在于温度，而在于乳化。你的慕斯液分离了，因为搅拌时动作太粗暴。"他轻轻打着蛋清，手腕柔和的弧度像在演奏小提琴，"要像对待情人一样温柔，懂吗？手腕要放松，让空气自然地融入。"
汤姆看得入神，不自觉地模仿起杜兰德的手势，手指在空中轻轻划着圆圈。
"现在，"杜兰德将混合好的慕斯液倒入模具，"我们来谈谈温度控制。你们英国人总想着冷藏，但在这种天气，预冷更重要。"他指挥汤姆把模具放在特制的冰板上，"这样从内部开始冷却，结构会更稳定。记住，甜点是有生命的，你要感受它的状态。"
一小时后，当杜兰德从模具中取出完美成型的慕斯蛋糕时，汤姆的眼睛瞪得滚圆。蛋糕体光滑饱满，覆盆子酱像大理石花纹般均匀分布，每一个棱角都清晰利落。
"这...这不可能..."汤姆喃喃道，手指颤抖着触摸蛋糕表面，"我试了那么多次都..."
"可能的，只要掌握正确的方法。"杜兰德擦净双手，"现在，该你了。我在旁边看着，但不会插手。"
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杜兰德像个严格的教授，耐心地指导汤姆重复每一个步骤。"不对，手腕再放松些...停！你动作太快了...对，就是这样，保持这个节奏..."
起初汤姆仍然笨手笨脚，慕斯液不是太稀就是太稠。但在第三次尝试时，当他把混合好的慕斯液倒入模具，那种顺滑的质感让他眼前一亮。
"成功了！"一个小时后，汤姆从模具中取出完整的慕斯蛋糕，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但随即又收敛了笑容，"可是...您为什么要帮我？我们不是竞争对手吗？"
杜兰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在巴黎，我们有个传统：大师必须把技艺传给下一代。否则，再精湛的手艺也会消失。"他环顾这个简陋的后院，"而且，我觉得你们这家小店，值得拥有最好的手艺。你知道吗？在那些豪华酒店里，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人像你们这样，真心为每一个点心倾注心血了。"
就在这时，阿尔菲急匆匆地跑来："汤姆，巴斯顿太太的订单...哦，杜兰德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杜兰德优雅地欠身："正好，我也该告辞了。记住，汤姆，甜点师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心意。你的手会记住今天学到的一切。"他离开前，特意将一整盒吉利丁粉留在操作台上，"这是礼物。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让我尝到你的独创配方。"
杜兰德离开后，汤姆仍然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西奥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你遇到了一个好老师。"
"他不像我想的那么傲慢。"汤姆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吉利丁粉的瓶子，"他刚才说，他年轻时也经历过无数次失败，有一次甚至把整个厨房都搞得一团糟。"
傍晚时分，店铺打烊后，汤姆独自留在后院继续练习。月光下，他的身影在操作台前忙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杜兰德教给他的技巧。失败，重来；再失败，再重来。但他的眼神越来越专注，动作越来越流畅。
莉莉悄悄趴在窗边看了很久，然后跑回屋里拿出画笔。当她把自己的新作拿给汤姆看时，汤姆愣住了。
画中的他站在操作台前，身后有一个模糊的、发着光的人影在指导他。更神奇的是，画中汤姆的手也在发光。画的标题是："两个老师"。
"这是杜兰德先生，"莉莉指着那个发光的人影，"他在教你魔法。你的手也在发光哦！"
汤姆感动的说道："谢谢你，小画家。这不是魔法，只是...有人愿意教我。"
第二天清晨，西奥多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操作台上整齐地排列着二十个完美的慕斯蛋糕，每一个都装饰着精致的糖霜覆盆子，在晨光下像一排红宝石。
"这些都是你做的？"西奥多难以置信地问，手指轻轻触碰蛋糕表面，那完美的弹性让他惊叹。
汤姆的眼睛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但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自信："杜兰德先生说得对，手感很重要。我练习到凌晨三点，终于掌握了诀窍。"他指着其中几个蛋糕，"这些是最后做的，比前面的更好。"
更令人惊喜的是，汤姆还改进了配方："我发现加入少许白巧克力能让慕斯更稳定，而且口感更丰富。我还调整了覆盆子酱的甜度，让它更适合英国人的口味。"
当杜兰德再次来访时，汤姆骄傲地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成果。法国厨师仔细品尝后，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
"很好，非常好。"杜兰德又尝了一口，细细品味，"你甚至做出了改进。白巧克力的搭配很巧妙，既增加了稳定性，又没有掩盖覆盆子的清新。"他拍拍汤姆的肩膀，"你知道吗？在甜点界，我们最欣慰的不是做出完美的作品，而是看到年轻一代超越我们。"
汤姆的脸红了："是您教得好。"
"不，"杜兰德摇头，"我教的是技巧，但你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这才是真正的手艺传承。"
博览会开幕前一天，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