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安全屋
在卡福的带领下,路晚晚和“盾牌”小组如同惊弓之鸟,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抵达了那个位于“哭泣妇人”岩山背后荒谷中的废弃狩猎小屋。小屋极其简陋,几乎半塌,但足够隐蔽,四周是茂密的荆棘和乱石,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这里很安全,除了我们部族的猎手,很少有人知道。”卡福喘着气说道,脸上还带着激战后的余悸和完成任务的释然。
“谢谢您,卡福。”路晚晚真诚地道谢,若不是这个年轻的部族战士,他们很可能已经全军覆没在那条干河谷里。
“山猫”立刻安排队员布设警戒哨,检查小屋结构的安全性,并处理“影子”手臂上不算严重的划伤。气氛依旧紧绷,但暂时脱离了枪林弹雨的直接威胁。
路晚晚第一时间尝试用卫星电话联系父亲路明远。信号比在村庄时更差,断断续续。
“爸……我们……遭遇伏击……在撤离路上……”她的声音因疲惫和后怕而颤抖,“有人员伤亡……车辆损毁……现在暂时……在一个安全点……”
电话那头,路明远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震惊和怒火:“什么?!伏击?!你们现在安全吗?位置在哪里?”
“暂时安全……位置……我会把坐标发给你……”路晚晚努力保持镇定,“证据……证据包在我们手里,完好无损。”
“立刻发给我坐标!待在原地,绝对不要动!”路明远的语气不容置疑,“我这边已经有进展了!报告引起了高度重视,相关部门已经启动应急机制!他们会立刻评估你们的情况,并派出接应力量!听着,晚晚,从现在开始,你们的一切行动,听从即将与你们联系的专人指令!明白吗?”
“明白……”路晚晚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国家机器果然开始运转了,虽然是以一种她未曾想过的方式。
结束通话后,她将坐标发了过去。接下来,便是更加焦灼的等待。这一次,等待的不再是渺茫的希望,而是来自祖国的、未知但强大的力量。
几个小时后,当天色大亮,荒谷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时,卫星电话接到了一个新的、经过加密的通讯请求。
路晚晚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一个冷静、沉稳、不带任何多余感情色彩的男声传来,用的是纯正的中文:“是路晚晚同志吗?代号‘清风’。”
“是我。”路晚晚回答,下意识地用了“同志”这个称呼。
“确认你和‘盾牌’小组当前位置安全。报告及相关电子资料已接收并初步研判。现命令你们,在原地安全点隐蔽待命,保持通讯畅通。接应小组已在路上,将由我方驻该地区相关人员与当地友好力量协同执行。预计抵达时间,24至48小时内。在此期间,如无绝对必要,停止一切对外主动联系,包括与路明远先生和李慕然先生的常规通讯。是否有问题?”
对方的指令清晰、简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没有問題。”路晚晚立刻回答。她明白,从现在起,她们已暂时被纳入了一个更高层级的行动体系中。
“很好。保持警惕。‘清风’完毕。”
通讯结束。茅屋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段对话。
“山猫”看向路晚晚,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他们这些雇佣兵,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一个国家力量介入后带来的那种截然不同的、令人安心的“秩序感”。
“看来,我们可以稍微喘口气了。”“山猫”说道,示意队员们可以轮流休息。
路晚晚坐在小屋角落的干草堆上,抱着膝盖。心中的焦虑并未完全消退,但性质已经改变。她不再是无头苍蝇,也不再是孤军奋战。她成了庞大行动中的一个环节,一个需要被保护和转移的“关键信息源”和“关联人”。
她想起李慕然,想起约瑟夫,想起马库鲁长老和卡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升格行动中,他们这些前期的帮助者,似乎暂时被隔离在了信息圈之外。她感到一丝愧疚,但也理解这是必要的保密程序。
等待的时间里,她仔细回想着整个经历。从游戏里的相遇,到江一尘的失踪,再到南非的寻找,卡布拉巴萨的惊魂,直至现在的国家介入……这一切的背后,那名为“影子实验室”和“普罗米修斯之火”的阴影,究竟庞大到何种程度?他们进行这种危险的实验,目的究竟是什么?《幻界》游戏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她隐隐感觉到,江一尘的遭遇,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这个隐藏在跨国资本、非法研究和可能存在的国家行为体博弈背后的黑暗网络,其触角可能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广。
与此同时,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某个无法追踪的加密通讯频道内,一场对话也在进行。
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的声音说道:“‘火种’项目实验体所在的‘巢穴’受到惊扰。疑似有外部力量介入,层级不低。‘清洁工’行动未能完全成功,目标携带部分‘研究日志’逃脱。”
另一个略显苍老、但同样经过处理的声音回应,带着一丝不悦:“废物!尽快评估风险。如果‘巢穴’暴露风险过高,执行‘熔毁’程序,转移或销毁所有关键数据和样本。至于那个‘火种’……如果无法确保控制,就让他永远‘沉默’。绝不能让我们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明白。那……游戏平台那边的‘数据采集’……”
“照常进行。那是我们最重要的‘苗圃’之一,不能有任何闪失。”
对话结束,加密频道湮灭在数据的海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路晚晚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她只是在非洲荒谷的废弃小屋里,靠着墙壁,在极度疲惫和紧张交替的煎熬中,迷迷糊糊地浅仿佛又回到了纳格兰的浮空岛,江一尘就在她身边,对她微笑,但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在一片暗紫色的光芒中碎裂、消失……
她猛地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窗外,天色渐暗。距离接应小组预计抵达的时间,还有漫长的一夜。
在废弃狩猎小屋度过的最后十几个小时,是路晚晚人生中最漫长、也最奇特的等待之一。不再是孤悬海外的惶恐,也不再是个人意志主导的冒险,而是一种被纳入庞大体系后的、带着绝对服从的静默等待。她和“盾牌”小组如同被暂时封存的武器,等待着被更高层级的指令再次激活。
约定的时间窗口终于到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卫星电话准时响起,依旧是那个代号“清风”的冷静声音:
“‘清风’呼叫。接应小组已抵达预定外围坐标。现在进行身份确认:请说出你父亲在你十二岁生日时送你的礼物,以及你当时给他的回礼。”
路晚晚心头一凛,对方掌握的信息如此私密且准确,这本身就代表了某种权威和可信度。她深吸一口气,清晰回答:“他送了我一套限量版的厨师刀。我……我用零花钱给他织了一条歪歪扭扭的围巾。”
“确认。五分钟内,会有三声间隔均匀的布谷鸟叫声从东南方向传来,请以两次短促的闪光回应。然后待在原地,等待接触。完毕。”
通讯结束。路晚晚立刻将指令传达给“山猫”。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五分钟仿佛被无限拉长。当东南方向的灌木丛中,果然传来三声极其逼真、间隔均匀的布谷鸟叫时,路晚晚按照指示,用遮光手电筒发出了两次短促的闪光。
片刻之后,几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从灌木丛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他们穿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伪装服,装备精良,动作协调划一,眼神锐利而冷静,与“盾牌”小组的雇佣兵气质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属于国家机器的、严谨而高效的气息。
为首一人走到小屋前,目光扫过路晚晚和“山猫”等人,用中文低声道:“‘清风’派我们来的。路晚晚同志,‘盾牌’小组,请跟我们走。车辆在外围等候。”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解释。路晚晚和“山猫”小组立刻收拾好仅存的装备,最重要的是那个证据包,沉默地跟随着接应小组,再次潜入黎明前的黑暗。
接应的过程高效得令人咋舌。他们被带到几辆经过伪装、毫不起眼的越野车前,迅速上车。车辆没有走任何常规道路,而是在接应小组对地形的极致熟悉下,沿着干涸的河床、狭窄的兽道,甚至直接穿越部分灌木丛,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朝着边境方向疾驰。
途中经过了数次隐蔽的交接和车辆更换,每一次都天衣无缝。路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