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离去
陆栖梧悠悠转醒的时候,恰巧撞见萧沐阳的鹰眸中,他指尖悬在半空,似要触未触她鬓角,墨眸沉沉如浸了春夜的湖,睫毛轻颤,连呼吸都放得极缓,眼底翻涌的温柔裹着几分克制的缱绻,望得她心头发烫。
四目相对,他轻唤一声,红珠便眉眼弯弯端着热气腾腾的药进门:“姑娘,这安胎药陛下一直命人给你温着。”
陆栖梧下意识攥紧了身下的锦被,看来孩子的事情瞒不住了。
他喉结轻滚,目光依旧灼灼落在陆栖梧身上,宽大的手掌向后缓缓伸出,指节分明如玉石雕琢,骨节微微凸起带着利落的棱角,指尖轻扣碗沿,稳稳将药碗接过:“喝药。”
不知为何,陆栖梧此刻心里别扭,就是不想遂了萧沐阳的愿,头歪向床榻里侧,意思很明显,她不想喝。
萧沐阳无奈,起身坐在榻边,将她半揽在怀,另一只手端着药碗:“想让朕用嘴喂?”
说这话时,眸子还促狭的扫向她的唇。说不清是哄还是要挟,但对陆栖梧很好使,陆栖梧急忙伸手抱住药碗“咕咚咕咚”几口药碗便见了底,陆栖梧抬头,推开他的手,不满道:“我要回王府。”
那人将碗放在桌上,淡淡开口:“你就没什么想同朕说的吗?”
陆栖梧故作不明:“什么?”
他的大掌覆上她的小腹,掌心还带着药碗的余热,透过锦被传到身上,暖暖的。
陆栖梧不语,胳膊肘击向他的胸口,想让他将自己放开,他却一只手抓住了陆栖梧的两个胳膊,笑道:“你若回了王府,我们的孩子岂不是羊入虎口?”
陆栖梧没心思同他打太极:“这是我的孩子,同你无关。”
“哦?”萧沐阳挑眉笑道,“没有朕出力,你自己能生出这孩子吗?”
“陆栖梧,你怎么用完就扔?”温热的呼吸喷涌在她耳边,惹得她酥痒难耐。
“啊。”陆栖梧突然捂住小腹,惊叫出声。
萧沐阳瞬间慌得心脏都揪紧了,手上松了力气,连声追问:“怎么了?”
陆栖梧猛地坐直身子,逃脱他的禁锢,一身里面赤着脚跑下了床,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萧沐阳阔步走到她面前,左臂揽住她后腰,右臂抄过膝弯,干脆利落地将她抱起:“地上凉。”
陆栖梧此刻也没了捉弄的心思,乖乖的蜷在他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额头抵住他的锁骨,不再言语。
他抱着她迈向床榻,想将她放回去,颈侧却传来一阵微凉的濡湿,她的泪顺着下颌滑落,滴在他素色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他动作蓦地一顿,手臂下意识收紧几分,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后背安抚,眉峰瞬间蹙起,眼底翻涌着疼惜与慌乱,喉结滚动着低声哄劝:“别哭,朕在。”
呼吸都放得更轻,步伐放缓到极致,生怕颠簸加重她的难过,目光紧锁着怀中人垂泪的侧脸,心像被那温热的泪烫了一下,又酸又软。
将她稳稳放在床上,小心翼翼为她盖上锦被,萧沐阳抬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为她拭去眼底的泪,目光灼灼锁住她的眼眸,向她保证:“朕决不会让登平国的人带你走。”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饶是从前再难过,即便她自尽那时,也未哭成这般,她的手轻轻捉住他的:“可是我要去。”
“陆栖梧,”他的声音蓦然变大,三个字自唇齿间溢出,又好似怕吓着她似的放轻了声音,“你就这般想逃离朕吗?”
“是。”陆栖梧抬眸时,眼神清冷得像冬日寒潭,没有焦点,也没有情绪,但见他眸中的痛楚,竟也不自觉心软,没有再说下去。
“朕不允。”他薄唇轻启,声音冷硬如冰,“你想走,把朕的孩子留下。”
可眼底却翻涌着按捺不住的不舍,睫毛急促地颤动,指节攥得发白,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陆栖梧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抵在脖间:“要么,你留下我的尸体,要么,你放我走。”
他抬手直直指着她,眉峰倒竖,眼底怒意灼灼,声音带着压抑的低吼:“你又威胁朕!”
可指腹却下意识收了收力道,目光掠过她苍白的脸色,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喉结滚动,终究没舍得再加重语气。
陆栖梧收了手,簪子滚落在床边,她知道,她赢了,萧沐阳愿意放她离开。
“陛下,登平国使臣求见。”朗月抱着剑进门禀告。
萧沐阳横袖一甩:“不见,让她滚。”
“见一见吧。”出声的是陆栖梧,萧沐阳没再说话,他从来拗不过她。
使臣依旧一袭翠绿色织锦裙,和陆栖梧见她时别无二致,她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行礼:“公主。”
陆栖梧冷笑,没有多说一句,只等她开口,只见那人抬头张望,瞥向萧沐阳,陆栖梧懂她意思,却并未赶萧沐阳出去:“没什么不能让他听的。”
使臣这才开口:“臣泠月,恭迎公主回国。”
萧沐阳脸黑得不成样子,一个两个的都来同他抢爱人,当初抛弃的如此顺手,如今倒想挽回,若不是陆栖梧在这,恐怕他早便提剑杀了这个叫泠月的。
“女王说了,公主一定有许多想问,只有公主跟臣回去,女王一定给公主一个满意的答案。”泠月跪在地上叩首,虔诚又真诚。
“好,我便跟你回去要个答案。”陆栖梧终于给了她满意的回复。
“那臣便先行告退。”她也不再纠缠,起身离去。
陆栖梧觉得有些头昏脑胀,想要伸手揉一揉,刚要抬手便被他困在床头与怀抱之间阴影笼罩下来。指尖下意识攥紧床褥,指节泛白,脸颊唰地染上红晕,睫毛急促颤动,不敢直视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呼吸都变得有些慌乱,却又忍不住微微抬眼,毕竟马上离开了,没想到临走时最不舍的竟然是萧沐阳。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