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画面在铁椅上倒吊的女人头部特写上停了一分半钟。
暴睁双目的“女演员”仍是一动不动，直播间观众们逐渐心慌，不免担忧起她的安危来。
就在众人犹豫是否现在就要报警时，画面陡然一转，昏暗阴沉的地下室变为夜晚的街道，青石砖铺就的小路上才淋过雨，地面倒映出巷口遮遮掩掩的几道身形。
转角后夹道两边的老式居民楼。
四楼亮着灯，一个身形擦着窗边经过，拉起的白色旧窗帘动了动，像是被人走动间不经意带起。
“吱呀”一声，男人躺上床的声音清晰传出窗外，没过几秒，四楼就传出游戏对战的声音。
老居民楼里不存在隔音，家家户户电视声、争吵喊叫声和炒菜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小巷中的两个人，视线将周边几栋楼和路上过往行人扫过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便从巷子中冒出身形，钻入一栋居民楼中。
三楼的楼道感应灯短暂亮了一下。
两个人在李瑗家门口蹲着，等灯熄灭后，掏出工具撬锁。
正对面四楼躺床上挂机打游戏的男青年瞟了眼对面墙上挂着的镜子，见到亮光霍然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轻轻拨开窗帘，朝对面三楼的方向垂眼看去。
攥住窗帘边的手指重重摩挲着，呼吸粗重地像是要穿透屏幕。
【这肯定就是李瑗说的朋友】
【居然会通过灯光看李瑗有没有回家，看这个设定应该挺聪明的，就是演技不行啊，差点儿意思】
【+1五官乱飞看起来好像变态（笑哭）】
【刚刚那个小姐姐应该没事了吧？】
【这剧情跟画面质量，真的可以当悬疑剧看了！】
【救命呼吸声吵到我眼睛了】
瞿腾达粗重地喘息着，满眼惊恐，一手捻着挂满脏污发黄的窗帘，鼻尖闻着破屋内潮湿发霉的味道，肢体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他脖子上被电击之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眼醒来时，就换了这破旧的居民楼，他在眩晕中看着自己将陌生的钥匙插进锁孔，进了这间破旧的民屋，不受行为控制地进入客厅、卧室，一路上还能感受到那股头脑充血麻痹，一瞬间失去意识的感觉。
迟缓的，他“回忆”起了自己的名字，杨雨石。
他曾亲手……
瞿腾达有些惊惧，觉得自己今日一定是中邪了，才会这样陷入连环的梦魇中清醒不过来。
可最奇怪的是，杨雨石曾拿着刀到他身边，想要杀了他，他却是不知道杨雨石在动手之前的安排计划的，此时又怎么会梦见他的家？
不待他想清楚，他就已经被身体控制着，有意无意地透过窗帘，多次看向对面的居民楼了。
杨雨石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也很聪明。
这是他临时租的房子，专门租在李瑗家正对面，两个人每天都会通过窗帘来传递信息。
突然转换身份的眩晕感随着时间淡化，他此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可身体还是不受他控制，就连内心都不受控制地紧张了起来。
他能清楚分辨出这股紧张感的来由，是因为晚上八点了，已经过了李瑗正常回家的时间，可她还没有回家。
楼道中的灯亮了好几次，却没有一次是她。
瞿腾达粗重地呼吸着，紧紧盯着自己攥着窗帘布的手，意识对抗着被控制的身体，可不论他怎么挣扎，就连松开手中的窗帘都做不到。
他奋力挣扎中，李瑗家的灯突然亮了。
瞿腾达眼睛一亮，视线立马不受控制地看向对面李瑗的家，可屋里亮着灯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对着她家窗户的窗帘拉上。
进入家中的人不是李瑗！
意识到的一瞬间，瞿腾达脸色一慌，立即奔去书桌边，从抽屉中拿了一把刀出来，插进裤腰带里放好，随即闪身回窗帘后继续观望。
无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正砰砰直跳。
瞿腾达从抽屉中摸刀的时候手就在抖。
他曾被这把刀在脖子上划破了点皮，他手中经受过那么多条人命，杨雨石是带给他印象最深的一个。
他在杨雨石身上尝过恐惧的滋味。
现在他难道要再一次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瞿腾达想到自己片刻之前，还在自己的郊区别墅地下室里，被困在李瑗的身体中，如现实中那般经历了一遍她的死亡。
如今想到杨雨石的死法是被分尸，剁成一块儿块儿的，瞿腾达不禁浑身不寒而栗。
他绝不可能和杨雨石一样的。
他刚才已经跟着李瑗死了一遍，可梦却没醒，如果他想要真正的醒来，他是不是……要杀掉另一个自己？
瞿腾达觉得很有可能。
反正是梦境，他又不会真的死亡。
瞿腾达眼神一松，看见李瑗家中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其中一个似乎拿起了电话。
他回忆起当时这个时间，他的确接到了手下的电话。
郊区别墅。
晏心从瞿腾达的酒柜中取出了最贵的一支酒，只身坐在沙发上，看着沙发对面偌大的屏幕中，两个戴手套的黑衣人从铁椅上拖走了李瑗的尸体。
地下室紧接着被仔细打扫。
晏心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低头啜饮一口。
酒是好酒。
只是瞿腾达尝不出来，学着名门绅士的做派收藏了近千支，每次喝却都是牛嚼牡丹。
是以，她也只浅尝了两口之后，就将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将空杯放在身旁，做出略显烦躁的姿态。
手机铃声响起。
“老板，李瑗家附近没发现可疑人员，她家中也没找到U盘。”
眼前，智脑实时转播着瞿腾达在李瑗家对面暗中观察的画面。
直播间里也切换了一下视角。
观众们在监控中看到黑衣人拖走李瑗尸体，一条人命就这样轻易的没了，无声无息地要被掩盖。
全网观众完全入戏，此时再看见瞿腾达捏住窗台，用力到指节泛白的手，毫无疑问地猜测这个男人一会儿要去杀凶手。
晏心却是真正读懂瞿腾达此时眼中的坚定。
瞿腾达这是决定……杀了她。
杀了他自己。
很好，现场模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凶手的明智之举，会让这场模庭成为一场成功的审判。
晏心：“李瑗的通话记录出来了吗？看看她有没有固定时间打过电话，如果没有，能知道她有没有回家的朋友，一定就在她家附近，给我挨家挨户的搜。”
“是，老板！”两个手下飞快确认过李瑗没有固定通话的对象，互相对视一眼，立即出门敲了对面的房门，向对面的人家说了些什么。
瞿腾达在对面看见他的手下分开行动，一连敲了好几家门，很快就从单元楼出来，换了一栋楼继续敲门，慌张了一瞬。
他记得现实中，手下打电话汇报没有找到人和U盘，为了不惊动她的朋友，当时他们就从李瑗家回来了。
怎么会现在挨个敲门？
瞿腾达有些慌了，立马关紧窗帘，顺着身体的本能反应，颇为熟稔地从椅子上拎起背包，捡了些东西进去，最后穿上外套，戴上帽子，背着包匆匆出了门。
直播间看着杨雨石逃跑。
【凶手有点脑子啊，小哥很难杀吧，他应该还不知道李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