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暗河传47

苏暮雨看向巷口那个提着花篮的小童：“你是？”

小童脸上的笑容不变，童音在巷口显得格外清晰：“哥哥，买支花送给姐姐吧？”

妲己已经冷静下来，她攥着苏暮雨的手：

“不想，谢谢。”

小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但仍试图引导：“好吧…但是姐姐，前面有花灯巡游，可好看了，你们……”

“我也不会去看的。”

妲己直接打断他。

小童：“……”

就在这时，苏暮雨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这些给你，花我们全要了。”

小童眼睛一亮，刚接过银子，脸上重新堆起笑：“好！哥哥姐姐真是大方！那你们可以…”

“知道了，”

妲己再次打断，拉着苏暮雨转身就要走，“花我们买了，巡游我们不去，你走吧。”

小童捧着那锭银子，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这届客人…太难带了！

妲己拉着苏暮雨，快步离开。

两人走了一段，苏暮雨停下脚步，目光投向桥下的河面。

“小妩，你看。”

妲己闻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原本空荡荡的河道里，此刻竟无声无息地漂满了河灯。

盏盏灯火在水面上随波轻荡，光晕晕染开来，将漆黑的河面点缀成一条静谧流动的光带，美得虚幻，美得不似人间景象。

妲己心头一紧：“这是……？”

苏暮雨也眉头微蹙，正欲开口，一个声音忽然从他们身侧响起：

“两位是外乡来的客人吧？”

妲己闻声转头，只见石桥栏杆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发老妪，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那张布满皱纹却慈祥的脸。

正是上一个循环里，为他们簪发、赠灯的那位婆婆。

老妇人似乎没认出她，只是望着河面的灯海，自顾自地感慨道：“这引魂灯啊，每年就放这么一次，是给那些找不到归路的孤魂野鬼照个亮，指条路。”

她转过头，目光在妲己和苏暮雨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了他们紧紧相握的手上，又笑着补充道：

“不过啊，心有所系、执念太深的人，有时候也会被这灯引着，分不清哪边是阳关道，哪边是……不归路咯。”

苏暮雨目光微凝，看向那老妇人：“婆婆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提着灯笼，佝偻着背走到桥边，指向河中那两盏正缓缓漂近的莲花灯：

“瞧见那两盏灯了吗？灯芯比别的亮，漂得也比别的稳。”

她转过头，昏黄的灯笼光映着她沟壑纵横的脸，

“这样的灯，要么是至亲之人倾注了血脉思念所放，指引亡魂归来；要么…就是亡魂自己执念太深，化成了灯，在找它生前最挂念的人，想把人一起带下去，做个伴。”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两人紧扣的手：

“老身看二位情意甚笃，是好事。可在这引魂夜，牵得太紧…有时反而不是好事。执念相通，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同一盏灯，引到同一条路上。”

“引魂夜？”

苏暮雨眉头紧锁。

老妇人点了点头，灯笼的光将她脸上的皱纹照得更加深邃：“难道…没有人同你们说过，今夜是引魂夜吗？”

妲己与苏暮雨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妲己开口道：“我们只听说是花灯节，有巡游。”

“花灯节？”老妇人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缓缓摇了摇头，“是了……是了。那些的人，自然是这么告诉你们的。这倒也是安抚人心、避免恐慌的好法子。”

她抬起手，指向远处隐约传来笙箫乐声、灯火通明的街市：“你们看那边，是不是很热闹？但那热闹，是给活人看的。”

她的手又指向脚下这条漂满孤灯、寂静无声的河流：“而这条河，这条引魂路，才是今夜真正的去处。那些无处可归的、心有执念的魂灵，都等着这一夜的灯火，照亮回家的路。”

“花灯节是给生者的幻梦，引魂夜，才是今夜真实的底色。”

妲己还在消化老妇人的骇人之语，却见那老妇人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脸上，

“好久不见了，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