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双方都在黑吃黑
那么,自己此刻的处境,在伊尔迷眼中究竟是什么?
是待处理的、即将被纳入系统的零件?还是需要被规训以确保无害的、暂时有些用处的小宠?或者,仅仅是“住在我的地盘,就要无条件遵守我的规矩”这种纯粹领地主权的宣示?
无论哪一种,都绝无可能是他表面应允的、平等的“合伙人”关系。他库洛洛·鲁西鲁,在这里,也只是一件正在被评估和调试的“资产”。
这个结论让他指尖发凉。而紧接着,一个更清晰、也更让他感到某种荒谬“敬佩”的念头,无法抑制地浮现出来——
凯。
那个被伊尔迷用这种无处不在的“呵护”包裹了更久、更严密的人。
库洛洛此刻才真正体会到,那种生活在每一口呼吸都被“优化”、每一个念头都被“校准”的环境下,所需要承受的、日复一日的重量。
而他,竟然在那种环境下,不仅保持住了核心的清醒,还成功地策划并执行了一场从揍敌客核心的逃亡。
这需要的,是何等坚韧的意志,以及对“自我”何等顽固的坚守?
库洛洛甚至能想象到,凯是如何在这些被调整角度的杯柄、被移动的茶巾、被强制的作息和令人不快的饮食中,一点点地积累着力量,如同在岩石缝隙中艰难汲取养分,最终挣破一切,完成了那场轰轰烈烈的“叛逃”。
与他相比,自己之前对凯的“雇佣”失败,简直像一场孩童的嬉闹。
库洛洛躺在黑暗中,极少见地、发自内心地,为那个他未曾谋面、仅存于意识和传闻中的“前揍敌客夫人”,生出一点细碎的、冰冷的敬佩。
敬佩他,曾在这片无声的、磨灭个性的流沙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个认知,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重塑了他脑中的目标序列。
在此之前,他对那个名为“程笑”的载体,兴趣明确而直接——报复其在友客鑫的挑衅,夺取那预知未来般的诡异能力,拷问出所有秘密。程笑,是一个需要被征服和拆解的、有趣的“谜题”。
而“凯”,更多是作为一个背景音,一个与伊尔迷、与揍敌客秘密相关联的“附属品”,一件他计划中需要从程笑那里剥离出来、交还给伊尔迷以维持合作的“抵押物”。
但现在,不同了。
凯,本身也成了一个亟待拆解的、极具吸引力的“谜题”。
一个意识,究竟需要多么强大的内核,才能在伊尔迷这种密不透风的“优化”与“规训”下,非但没有被磨平棱角,反而积蓄起了足以策划并执行逃亡的力量?
他的意志由什么锻造?他的精神结构是怎样的?他如何在被绝对掌控的环境中,保留下甚至滋长出那般决绝的“自由”的种子?
库洛洛发现,自己对“凯”的兴趣,第一次超越了单纯的利用和交易。
他想要的,不再仅仅是把这个“意识”交还给伊尔迷。
他想要理解他。想要像解读一本艰深的古籍一样,去剖析这个意识得以在绝境中保持独立与反抗的“源代码”。这本身,就是一个不亚于研究“复活”之谜的、充满诱惑力的课题。
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笑意,在他唇角无声地勾起。
伊尔迷,你犯了一个错误。
你以为只有你看到了他作为‘揍敌客前夫人’和‘关键实验样本’的价值。但你那双只懂得计算效率与风险的眼睛,根本看不到他真正的瑰丽之处。
库洛洛的脑海中浮现出凯指挥程笑从他手中逃脱的果决,浮现出凯能在伊尔迷密不透风的掌控下依旧策划出惊天逃亡的坚韧意志。那不是一个被动承受命运的魂魄,那是一个在绝境中依旧能爆发出惊人光芒的、不屈的独立意识。
一个如此强大、如此美丽、在绝对掌控下依旧能捍卫‘自我’的灵魂……其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收藏的、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能够理解这份价值的,不是你,伊尔迷·揍敌客。
——是我。
一股久违的、属于幻影旅团团长的,冰冷而贪婪的占有欲,如同苏醒的毒蛇,在他心底抬起头。
至于那份口头达成的、关于“程笑归我,凯归你”的协议?
库洛洛的笑意更深了。
当你默认可以随意‘打磨’我,当你将我置于‘资产’而非‘合伙人’的位置时,那份协议的基石就已经不存在了。
既然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以平等的诚信来履行它……
那么,身为蜘蛛,又何必被自己并未真心认可的绳索束缚?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这个囚禁他的华丽牢笼,眼神里不再有烦躁,只剩下纯粹的、即将开始狩猎的兴奋。
游戏规则,该改写了。
——————枯枯戮山,家主书房
席巴·揍敌客伟岸的身躯如同山岳般端坐在主位,听完伊尔迷关于与库洛洛“合作”的汇报后,房间内的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他雄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们不可能把程笑交出去。”席巴的指尖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最终拍板的锤音,“他戏耍了揍敌客,就必须付出代价。他会被公开处刑,让全世界都看清楚,挑衅揍敌客的下场。”
“当然,父亲。”伊尔迷站立着,微微颔首,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确定的流程,“我答应合作时,想的就是抓住程笑和凯。至于抓住后如何‘分配’……”
他略微停顿,那双空洞的猫眼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精密齿轮咬合般的计算光芒。
“……合作内容只规定了‘找到并移交’,并未规定移交之后,不能再凭本事‘取回’。毕竟,揍敌客的信誉,在于履行合同条款本身。”
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道德负担,只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