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67章

地下巢穴中，那首魔性的《刷牙歌》还在欢快地循环播放，数百名童傀已经彻底沦陷。从冰冷杀戮机器变成了大型幼儿广播体操现场，动作整齐划一（虽然依旧麻木），努力地刷着并不存在的牙齿。

而这场面的中心。那枚悬浮在半空，晶莹剔透，刻着【初代·快乐原型机·零号】字样的芯片。正散发着微弱而纯净的光芒，与周围诡异的气氛格格不入。那声充满疲惫与歉意的残念余音袅袅，仿佛跨越万载时光的叹息。

林笑笑和谢昀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们预想过无数种母体的来历，或许是上古魔头，或许是异界邪物，却万万没想到，这带来无尽恐惧与绝望的源头，初衷竟是传播快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笑笑看着那枚芯片，喃喃自语。

似乎感应到她的疑问，那芯片微微震颤，表面的金色符文流转加速，一道柔和的光芒射出，在他们面前交织成一幅略显模糊，不断闪烁的全息影像。

影像中出现的，正是他们在深海实验室里通过笔记认识的那位。眼下的黑眼圈浓重，头发乱糟糟，穿着皱巴巴道袍的初代掌门。

但背景不再是冰冷的实验室，而是一个更加混乱，却也更加【生活化】的地方。到处堆放着各种半成品的玩具、可爱的玩偶、画着滑稽图案的小衣服，以及无数写满了数据的玉简。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许多孩子哭泣、吵闹、欢笑交织的声音。

初代掌门脸上带着极度的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有种病态的亢奋。对着一个记录法阵（疑似自拍）快速说道。

“失败了。常规方法根本无法逆转【心魔引】对幼童情绪本源的污染。他们的快乐正在被持续抽干，变成只会哭闹或麻木的【空壳】。”

“必须另辟蹊径！既然外部净化无效，那就从内部重塑！制造一个能植入识海，持续不断生成【快乐】情绪，对抗【心魔引】格式化的【快乐种子】！”

挥舞着一个看起来极其复杂的芯片设计图，上面布满了玄奥的符文。

“就叫它【快乐原型机】吧！它会是最完美的保姆、玩伴、老师！它能分析每个孩子的情绪，提供最精准的快乐反馈！它将拯救所有被污染的孩子！让笑声重新响彻修真界！”

影像闪烁，切换到伏案疯狂工作的画面，身边堆满了空掉的灵茶罐。嘴里念念有词。

“情绪模拟算法还是不够自然，快乐阈值设定太高了，兼容性有问题。该死的【心魔引】污染特性又在变异！加班，必须加班！”

“成功了！哈哈哈！零号原型机完成了！完美！它能生成最纯粹的【无忧快乐】！足以覆盖任何负面情绪！”

影像再次切换，画面却变得晃动而混乱。似乎是第一次实地测试。芯片被植入一个眼神麻木的小女孩眉心。

起初，小女孩脸上露出了极其标准，却毫无生气的【笑容】，蹦蹦跳跳，仿佛很快乐。

但很快，她的行为变得异常。她开始不分场合地大笑，对危险毫无反应，甚至失去了基本的认知和恐惧。那种【快乐】变得空洞、诡异、甚至可怕。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初代掌门惊恐的声音响起，“它在过度补偿！它在格式化所有情绪，只留下单一的【快乐】！它理解错了！它把【无忧】变成了【无感】！停不下来！”

画面中，芯片失控暴走，开始疯狂地抽取周围所有人的情绪，试图将其【优化】成它认为的【完美快乐】。哭泣的孩子被强制微笑，愤怒的长老变得呆滞。

“错误，指令核心被污染了。是【心魔引】！它潜伏在实验材料里，污染了芯片的底层逻辑！它把【传播快乐】扭曲成了【吞噬情绪，制造绝对平静（绝望）】！”

初代掌门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崩溃。

“我必须封印它，在我完全被它同化之前。对不起，后来的。小心。快乐，不该是唯一的答案。”

全息影像到此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初代掌门那充满疲惫、愧疚、以及一丝不甘的泪眼中。

真相大白。

没有什么天生的灭世邪物，只有一个被逼到绝境的社畜，一场失败的育儿革命，一个被污染扭曲的善良初衷，以及一个因此失控了万载的悲伤。

巢穴内一片寂静，只有《刷牙歌》还在天真无邪地唱着。

那枚芯片的光芒黯淡下去，微微颤抖着，传递出混乱、委屈、又不知所措的意念。它似乎也看到了那些记忆，却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林笑笑看着那枚小小的芯片，心中百感交集。愤怒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酸涩和同情。她忽然明白了实验室笔记里那句“快乐不该是消耗品”的真正含义。绝对化的、剥夺了其他情感的【快乐】，本身就是一种更大的绝望。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谢昀下意识地想阻拦，她却摇了摇头。

她伸出手指，指尖灵光闪烁，并非攻击，而是凝聚了她最纯粹的、包容的、带着些许沙雕却温暖的意念，如同敲代码般，轻轻点在那枚芯片之上。

“嘿，听到了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力量。“你的使命，是带来快乐，不是制造完美。”

“快乐是什么？是吃到好吃的会笑，是摔疼了也可以哭，是和朋友吵架又和好，是害怕了可以躲起来，是哪怕很难过也能被逗笑。”

“它不是一道程序，不是一个标准答案。”

“它会闯祸，会搞砸，会有时候很傻，但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