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欸…？

视线毫无预兆地开始倾斜。

“小森！？”

迪克急促的喊声在耳畔炸开，下一秒，她的手臂被人牢牢架住。

尖锐的耳鸣声席卷而来，梅见小森面上本就不多的血色，正在迅速退去。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不确定地问：“我…我怎么了？”

“你贫血了。”

迪克眉头紧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带你去重新缝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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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留人性，博士特意保留了梅见小森的大脑和血肉。但构成她身体的主要成分，终究是齿轮、履带与精密电路。

按理说，只要机械心脏不被摧毁，就算被拦腰斩断，她也该保持清醒才对……

梅见小森对医生得出“失血过多”的诊断，感到难以置信———

开什么玩笑，她心想：我可是改造人啊…怎么可能因为区区致命伤就弱成这样！

难道是大面积机体损坏，让生理机能下降了吗。

久违的虚弱感，让小森毛骨悚然。

不等她细想，灯光再度明灭。经历了903的骚乱后，两人都对院内反复故障的电路，产生了探究之心。

倚靠在桌角的青年，随着光线明灭的节奏，轻声开口：“这情况可真让人不安。”

正为小森缝合的医生———正是刚才从903出来的那位———头也不抬地接话：“是啊，如果视力减退能算工伤，我早该靠赔偿金退休了。”

脚步声响起，小森眼看着名义上的兄长自然地来到了医生身旁。他语气担忧又随意：“我记得上周这里的电路还很稳定。这种故障容易引发安全事故，院里没安排检修吗？”

“您记错了吧？”医生略显诧异：“这儿从上个月开始就这样了。院里请了好几批维修工，谁都查不出问题。”

他在套话？小森垂下眼睛，悄悄竖起耳朵。

迪克从善如流：“那可能是我记混了。不过，903那孩子……”说到这，他恰到好处地蹙起眉，目光落在小森血迹未干的伤口：“刚才是被灯吓到了吧？所以才会伤到我妹妹。无论是她还是我妹妹的伤，都经不起任何意外了。”

梅见小森听迪克称呼自己为“妹妹”，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死死盯着脚尖，也不知是谁在占谁便宜。

“903啊……”医生显然想起刚才的混乱。他手中动作稍缓，目露怜悯：“以后绕着那个病房走就没问题了，她通常不会主动闯入别人的房间。”

“她一直这样吗？”迪克顺势追问，温和的口吻像是在与人闲谈，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引导性：“我是说……会反复说一些令人非常在意的话，比如……”

“比如【没有脸的人】，对吧？”

迪克点头。

讨论病人的隐私终究不好，医生压低声音：“那孩子叫莉莉，听说是跟弟弟看家的时候遇到了人贩子。”

人贩子……

梅见小森在心底默念。

“莉莉是在捉迷藏时发现有人进入家中的。她被找到时正蜷缩在衣柜里，不停地重复着“没有脸的人”这句话。”

不过没人将孩子受惊的呓语当真。

医生轻叹：“毕竟这里是哥谭，死亡和失踪都像贩卖机里的易拉罐。”

更何况“无脸人”这种说法，更像是孩子受惊吓后的想象。

他的说法让空气凝固了片刻。

迪克眉头紧锁：“她弟弟呢？”

“没找到。”医生摇头，手下缝合的动作加快，“警察赶到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除了莉莉之外，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大家都认为……”

他适时住口，利落地剪断缝合线。

“好了”，器械落回托盘，医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次可千万小心，别再崩开了。你需要绝对的静养。”

迪克见好就收，道谢后扶着小森离开。回去的路上，途径903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医护在离开时拉上了床帘，兴许是注射的镇定剂起了作用，紧闭的房门后，再没有女孩的哭声传出。

虽然医生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清楚莉莉的弟弟恐怕凶多吉少。迪克凝视房门片刻，下一秒，梅见小森冷不伶仃地出声：“您为什么要在医生那特意打听这件事，格雷森先生？”

迪克被吓了一跳。

转过头，少女眼睛清亮，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迪克在她的注视下回过神，反问道：“你知道我的职业吗，小森？”

小森摇头，装作不知。

“我是警察”，他微笑着自我介绍，“所以在一些事上，我会有一种微妙的第六感。”

“刑侦直觉？”

“没错，刑侦直觉。比如903的病人———我是说，莉莉。在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有些在意。”

说到这，他略作停顿，半开玩笑道：“我想，这大概也算一种职业病。”

“职业病啊……”出乎意料地，梅见小森重复着这个词，竟露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她认真道：“其实，我也很在意这件事。”

“嗯？为什么？”

“因为【看不见脸的人】吧。”

“是在害怕？”

“不如说是觉得有兴趣。我可是坚信外星人、伪人和鬼魂存在的那类人。”举例至此，小森补充：“虽然我很怕看恐怖片。”

她强调这句话，像许多青少年一样对未知的事物好奇而恐惧。

“既然害怕，怎么还要去了解？”

小森对他展示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她答非所问：“因为我超爱看恐怖片。”

自相矛盾，却又合情合理。

害怕是一回事，好奇又是另一回事了。

迪克失笑，小心扶着她回到902。

待小森在病床上坐稳，她追问：“那你对这件事怎么想？你也觉得莉莉是因为受到惊吓，所以说了胡话吗？”

迪克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我不喜欢猜谜。”

“在了解有限的情况下，任何猜测都不够严谨。把这件事作为“睡前故事”来谈论，我觉得恐怕不太合适。”说话间，小森感到怀中被塞进一个方形的硬物。她低头看去，正是迪克早前送的“见面礼”。青年顺势拉过椅子坐下，撑着脸笑道：“不如先拆礼物？”

话说到这份上，小森也只好暂时暗下追问的念头。在迪克期待的目光中，她捏住丝带的一端，轻声问：“这是什么？”

“玩偶。”

随着小森扯开缠绕成结的红色缎带，包装纸如花般绽开，露出了精美的浮雕礼盒。打开盒盖，在层层叠叠的蕾丝衬垫上，一只由PV绒泰迪熊静静躺着。

小森目光下移。

泰迪熊身上穿着一件满是亮片、闪粉，蕾丝荷叶边的蓬蓬公主裙。

“怎么样？”迪克期待地询。

小森沉默片刻，像被捏响的硅胶玩具般发出赞叹：“哇……！”

她的目光在玩偶熊和迪克的脸上来回游弋———

礼物基础，审美就不基础。

“我知道你为了保护布鲁斯伤得很重，医院休养漫长又枯燥，希望它能让你好过些。”迪克拿起这只浮夸的泰迪熊，递到小森面前，笑容温暖真诚：“我挑了很久，觉得它最合适。”

“怎么样”，他问：“你喜欢吗？”

小森看了半天，硬是没看出这只玩偶“合适”在哪里。玩偶小小的豆豆眼与她对视，看久了小森甚至觉得这东西有些mean。

迪克的笑容和裙子上的两片一样闪，小森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亮瞎了。

将满腹的吐槽尽数咽回，她接过玩偶小心抱住：“谢谢……它还挺…、挺有精神的。”

“你喜欢就好！”

见妹妹收下礼物，迪克笑得更灿烂了。小森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能让这位好看的“哥哥”，笑得像只摇尾巴的大狗。

“对了”，迪克自然地将话题延续了下去：“布鲁斯有急事要处理，接下来由我照顾你。”他姿态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