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没过多久,布鲁斯外出接了个电话之后便带着达米安匆匆离开了。等两人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梅见小森立刻扯掉了检测设备翻身下床。
毒藤女汲取了迷梦的藤蔓尚未解决。好在博士这段时间都会在医院里,她必须尽快找对方维修。
她身处三十层,这里是会员病房区。绝对的修养环境,使走廊安静的可怕。小森看着上方的指示牌,准备前往医护站点。防滑白瓷砖铺在地面与两侧墙壁,冷光绰绰———忽然,所有映在墙面的身影,都随本体而停滞。
灯,再次熄灭了。
天顶上的灯管毫无征兆地逐格熄灭,原本通明的走廊变得昏暗,只靠着外部壁窗内的日光照明。更重要的是,她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裹挟在黑暗中席来,微弱而嘶哑,夹杂着水滴粒粒坠落的音响。
有人在哭?
小森辨别着哭声的来源,发现它出自自己的左边。
而她的左边,是一间病房。
仿佛为了给少女照明,灯光在她上扬视线的瞬间亮起。走廊间骤然充斥的白光叫小森眯眼一瞬,上方的门牌即刻印入她的视线中:
【903】
在她隔壁。
vip区不会有医护或家属在走廊上往来,因此“903”的哭声不招来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人。
在梅见小森犹豫的间隙,从“903”门后传出的哭声越发凄厉、疯狂,如困兽般令人悚然。
她担心里面会出事,打算敲门看看。
手刚举起,还未敲下。
门措不及防地打开了。
保持着抬手姿势的梅见小森,被门后冲出来的东西撞了个正着。她后退几步卸下冲劲,立即低头看去。
视线下落的这一秒,怀中的“东西”也正好抬头看来。
是个孩子。
梅见小森扫描过她的身体,猜她约莫十二、三岁。她的头发都被泪水贴在脸上,本就大的眼睛肿成核桃。
小森注意到,她的身上穿着拘束衣。
女孩也对门后有人而惊讶,很快她肿眼的缝隙中,错愕变作了惊恐。
梅见小森的腰被勒住,她听孩子声嘶力竭地喊着:“快走,它要来了!”
嘶……
腹部创口的崩裂紧随其后,她已经感觉温流在从中渗出。
小森连忙举起手臂,高声安抚:“怎么了,谁来了?冷静下来孩子,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有的!有的!”女孩疯狂摇头,眼泪摔得到处都是。她死死地攥着梅见小森的病号服,指甲几乎要抠进布料里,尖锐的声音听起来绝望不已:“那个……没有脸的人,他要从墙里…长出来了!!”
梅见小森一顿,将女孩颤抖的身体搂入怀中。病房的门随惯性慢慢敞开,将内里的情形尽数露出:一个相对宽敞的房间,从病床的款式到整体布局,都与她所在的【902】如出一辙。除了病床上还在摇晃的皮质束缚带,梅见小森看不出任何例外之处。
她猜是刚才灯光的闪烁吓到了这个孩子。毕竟光线的明灭通常与超自然有关,孩子的想象力,会让他们把“地窖”称为“地狱”。小森抚着女孩的头发,带着她轻轻转过身去,“你看”,她说:“灯已经恢复了,我陪你进去好不好?”
女孩抵死不肯:“不,灯就是他来到这里的痕迹!他带走了我的弟弟,现在要来带走我了!”
她疯了似地挣扎,一声比一声更响的咆哮,终于引来医护人员的注意。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与护士蜂拥而至,将奋力抵抗的孩子重新抱入了房间中。小森看着他们给女孩注射了镇定剂,在原有的基础上又为她加固了一层拘束带。敞开的门里,【903】内“无脸的人”,似乎只有戴着面料的医务人员。
确定女孩有人照料后,梅见小森准备离开。目光从病床,护士,在滑到病床对面的墙壁时……
她的眼神,忽然凝固。
在女孩病床正对着的那面墙壁,似乎成了一块掩着洞窟的白布。实心的水泥白漆墙竟微微隆起,像手将硅胶膜撑开,音乐勾勒出一个高大的、不明形状的轮廓。
小森霎时冷汗直流———那是什么东西?!
可等她再眨眼,墙上的异样便消失不见了。墙面平复,完好如初。
难道是欲念魔吗?被迷梦异化的人,的确能根据各自的欲望,进展出不同的能力。
又或者……只是她听了小孩的话太紧绷,从而产生的幻觉而已。
不管是不是真实的,在腰带与探测器到手之前,小森都对此束手无策。
做完这一切后,走出的医生终于发现了门外发愣的梅见小森。他皱眉,“你是哪个房间的……?”话音未落,渗出少女病号服外的血迹引起了医生的注意。
他连忙将小森带回医护站点,招来护士进行清创。
生理盐水和碘酒调配成的消毒液,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少女狰狞可怖的伤口。这份刺痛非常人能够忍耐,可她却一声不吭,就像伤口清创只是一次洗手那样。护士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你不疼吗?”
“疼啊”小森回答,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走廊中903病房的方向:“但是心底有好奇的事,在分心的话就感受不到什么了。”
“你刚刚也在903病房那里吗?”护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手上清创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语气带上了一丝怜悯,“她也跟你说那个了吧,“无脸人”之类的话。”
“我的伤口就是因为她裂开的。那孩子刚才害怕到哭了,然后像被吓到似地冲了出来,疯了似地一直在说“没有脸的人”。”
梅见小森以闲聊的口吻试探着:“她一直这样吗?”
“差不多?”讨论病人的隐私到底不好,护士压低了声音:“那孩子叫莉莉,听说是跟弟弟在家的时候遇到了人贩子。她躲起来看着弟弟被抓走,被找到时便一直在衣柜里念着“没有脸的人”这样的话。”
“人贩子……”梅见小森轻声重复。
“是啊,挺可怜的。”护士熟练地为她贴上新的敷料,并未察觉她的疑虑,“不过在哥谭,人死或者失踪都是常有的事。真希望蝙蝠侠能让这些混蛋们全都消失不见!不过既然能住进这里,那孩子的家里条件应该很好,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谈话间,清创已经完成。梅见小森谢过护士,起身离开。她没有回自己的902病房,而是在此走向903号房。
医护离开时拉上了床帘,注射的镇定剂起了作用,紧闭的房门后没再有哭声传出。
人脑存在自我保护能力,加之儿童意识薄弱,使他们在应激状态下会很难记住加害者的脸。所谓“没有脸的人”,大概是因为这个吧。这个过于“正常”解释,与她刚才亲眼所见的墙壁异状形成矛盾。梅见小森刚才没在站点找到博士,猜测他大概是回去为她修缮设备了。
偏逢屋漏连夜雨啊!
梅见小森烦躁地“啧”了一声,用手挠乱头发。
在这里一无所获,她回到房间去。
刚回到病房,梅见小森将眉稍一挑。她看见屋内放着一个蝙蝠侠周边的蓝色行李箱———有人进来了。
可她踏入屋内却不见人影。
只是病床上,放着一只……泰迪熊?
咖啡色的毛绒泰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