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阴谋
朱祁筠震惊道:“怎么可能!前日我去看七哥,他还在病榻上养病呢。”
七王朱祁祯从小身子不好,太医说是从娘胎里带的病,也得亏是出生在皇家,以天下奉养,才活到今日,但还是整日里离不开汤药,就连这之藩,景和帝都给他选了这么个四季如春又富庶的地方,让他养病。
此事天下皆知。
沈玉自然也是知晓的,这也是她想要反复确认的原因,他用这么多的钱粮来养兵,是为什么?若说是为了皇位,可他的身体,就算是登上帝位,根本称不了几年,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来的自在,还能多活几个年头,想到此处,沈玉又道:“七王不行,那九王呢?”
朱祁筠又是一惊:“你是说他们联手了?”
不怪朱祁筠震惊,他们二人虽是一母同胞,但当初九王一出生就被报到皇后处抚养,他与七王,从小便不合,九王从小羡慕七王可以养在生母身边,而他却一直在太子下面讨生活。
但若是七王先寻的九王呢。
沈玉算过,这两年之间他们少交的钱粮,足够养成一支十万的军队。
两人若是联手,必当会引起动乱。
沈玉连忙提笔,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道:“不行,我要向陛下传信,京中须得早做准备。”
朱祁筠道:“可现在全都是你的推测,京中怎可能因你一面之词而对抗七哥九哥。”
沈玉却开口:“光是起兵还不够,他们若真有谋逆之心,还需得有个理由,一个让陛下成功退位的理由,一个能让他们勤王发兵的理由。”
朱祁筠:“那会是什么?”
沈玉缓缓站起:“历代除却被直接抢夺的,还有便是出现天灾,民不聊生,才能有起事的理由。”
朱祁筠:“可现在天下太平啊。”
沈玉向外走去,看着窗外起风了,窗户被风吹的枝桠作响:“不,雨季到了,这场雨,不会小了。”
朱祁筠也随之站起,走到沈玉身后,同她一同望向窗外:“你还有看天象的本事?”
沈玉抚了扶自己的右臂:“不懂,但是我的右手开始疼了,而且疼的比往常更加厉害,上一次这么痛,还是景和二十八年。”
景和二十八年,那年雨季到来时,漂泊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月,黄河的坻岸没抵挡住,最终决堤,整整淹了三个县,那年,数万的百姓流离失所,大雨过后便是大旱,天气热气一发,还生了瘟疫,当时朝中无一官员敢去赈灾,还是时为户部侍郎的沈玉自请求去,最后成功控制住了疫情,沈玉当时也去了半条命,差点没能回京。
当时的惨烈,横尸遍野,没人能比沈玉更清楚,也是自那以后,工部将岸堤全部加固,户部每年拨几百两银子修筑,而换得三年都平安无事。
沈玉想起章叙走前说的话,他是为了亲自看着修筑河堤,他也看出今年的天气了吗?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阿筠,粮草决计不能再和他们交易了,但也别拒绝,想办法拖着,这里就交给你了,等追星回来,知道交易的地点,不用做出什么,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只将地点记住,将消息送回京城,这便是谋逆的证据。”
朱祁筠看着沈玉的样子,见她和姜至冲着便要离开,赶紧道:“那你要去何处,不是说会下很大的雨吗?”
沈玉定身回头:“我要去徐州,堤坝之事是关紧要,我必须必须亲自盯着,不然......”当日决堤后的残景历历在目,沈玉沉声道:“我不放心。”
交代完后,沈玉动用户部的清吏司,向京中传递消息,自己与姜至一同向徐州去,一路上骑马走过,行至半路,豆大的雨滴便从空中掉落,下的急切,瞬间将沈玉的衣服打湿,沈玉与姜至一同带上雨笠与蓑衣,尽管身上被打湿,也没有慢上半步。
沈玉到徐州时,雨已下了三日,并且没有想要停下的样子。
姜至看着站在雨中的沈玉,沈玉向城门处望去,城门口具是官兵,拦住想要进城的百姓。
看着沈玉上前去,姜至打马跟上,沈玉从怀中拿出一份通关文书,这是朱祁筠帮她办的,此行她本没想过会来徐州,朱祁筠帮她们做的身份是行商的掌柜,卖的正是此次修筑堤坝的石块。
沈玉将文书递给城门口的守卫,那守卫看见沈玉身后的石料,例行盘问检查后,便放行了,就这样她们二人顺利进了城。
与此同时的京城,永安帝朱祁佑也收到了朱祁筠的急信。信上称,她亲自看到有人囤积粮草,且那批粮草,全都送往了常州府。而一旁,还放着沈玉的亲笔信,说她此去已查明,之前提到的偷税的钱粮全部以各种方法转移到了常州府。
常州府,乃是七王的封地。
永安帝看着这两封信,长长地叹了口气,真的,又走到这一步了吗?
他还记得景和帝临终前说的话,他说,七王自小身子不好,将常州封给他,让他偏安一隅,安度此生便好。
永安帝抬头,本想看着天空,可却只看到了天花与藻井,还雕刻着一条盘旋着的龙。
他正对上那龙的眼。
眼神晦暗几分,随即看向一旁的吴常道:“去查查,信上的是否属实。”
“遵旨。”吴常领完令便下去了。
“对了,沈玉现在何处,既已查完,怎还不回来。”永安帝看向送信的人。
那人道:“回陛下,沈大人念叨着雨会下很多天,不放心黄河处的堤坝,跑去监工了。”
听见此话,永安帝转头看向那人:“不是有章叙在,她怎得也去了。”
那人却困惑回道:“这,臣不知。”
永安帝看着那人,只是个传话的,道了一句:“罢了,下去吧。”
随即又想起一事,他记得沈玉既然会造船,工事一方具是通的,想来,应当是能够帮上一些才去的吧。
可这雨,确实奇怪,下了这么些天,还未有停的征兆,心中总是不安。看向一旁的内侍道:“传钦天监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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