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两年前深冬的大雪化作漫天飞花，宁微岚怔怔看着面前的风澈，就好像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梦境中那道大红色的身影，就该长着一张这样的脸。
轮廓鲜明，眉眼灵动，张扬恣意。
风澈对着他眨了眨眼，眼角眉梢含着三分风流笑意。那群弟子就是再蠢，此刻也看出了风澈有意维护宁微岚，先前为首的那个弟子上前一步，硬着头皮道：“风，风师兄，您有所不知，这个宁微岚在不墨川时，就十分阴冷孤僻，行事怪异，他父亲又曾……咳，我们也是担心他在偷习邪术，危害四门，这才将话说得重了些。”
“哦？”风澈一挑眉，“这段时日，他日日来此练剑，由我亲自指导陪同。你是觉得你们不墨川的剑法是邪术，还是觉得我是什么阴邪之人？”
那名弟子立刻惶急道:“晚辈不敢！”
“不敢就好。”风澈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这个人呢，平生最爱护短。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了，宁微岚，是我看重的弟子，我觉得他很好，非常好。要是以后你们谁再非议他、排挤他，就是和我作对。我这人一向肆意妄为，不守规矩，到时候真动起手来，可不会顾及你是谁家的弟子。都听明白了吗？”
一众弟子缩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明白了。”
风澈笑吟吟道：“明白了就都散了吧。”
这群弟子从没想到会在宁微岚身上吃这么大一个亏，走之前，先前带头挑事的那个人回过头，恨恨瞪了宁微岚一眼。
风澈当即扬声道：“谁要是觉得不服气，可以回来和我切磋一局！”
这话基本等同于“回来让我揍一顿”，这下再也没有谁敢有任何表示，全都夹着尾巴飞快地溜了。
风澈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依旧僵立在原地的宁微岚，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还呆站着干嘛呢？怎么，吓傻啦？”
宁微岚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极为端正地行了一礼：“晚辈，多谢风师兄解围。”
风澈微微弯下一点腰，故意逗他：“怎么突然那么生疏？不叫‘花神前辈’了？”
宁微岚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眼，轻声问：“还……可以这样叫么？”
风澈最受不了他这幅样子，“哎哟”一声，做西子捧心状：“你这小朋友怎么这么能撒娇？可以，当然可以，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过，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所以呢，只有你我在时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叫，但当着外人的面，还是叫‘风师兄’更好一些。”
免得到时候师叔又说他“带坏别家弟子”。
宁微岚浅浅弯起一点嘴角，点头道：“是，晚辈知道了。”
风澈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两年前，我让你在那个房间里等我，你怎么自己偷偷躲起来了？害得我好找。”
——刚才和宁微岚靠近了说话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了两年前那个被他从雪地里抱起来的、干巴瘦小、浑身是伤的小孩。
其实也不怪他一开始没认出来，毕竟眼前的宁微岚和两年前的差别实在太大了，大到几乎没法看出是同一个人，要不是之前柏初云的话给了他提醒，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把这样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宁微岚显然也没料到他居然还记得自己，略显错愕地睁大了眼。风澈看着他如今这幅芝兰玉树的模样，一边回忆，一边笑道：“你真是，长高了好多，也长好看了好多，不过那会儿你浑身脏兮兮的，我也没看清你的脸长什么样……当初跟着我走了一路，吃了不少苦吧？你说你，要是当时没有自己躲起来，说不定就能跟着我回松枫涧了，虽然不墨川也很好，但肯定是比不上我们松枫涧的，怎么样，后悔了吗？”
宁微岚安静地垂着眼，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晚辈能再见到前辈，已经心满意足了。”
风澈哈哈一笑，没太把他这句话当回事，又道：“我刚才在你的同门面前维护了你，他们表面怕了，心里肯定不服气。你知道怎样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吗？”
宁微岚道：“知道。实力。”
“对，实力！”风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成功地又把他拍成了一块木头，“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实力的，要知道，能被我认可的人，整个仙盟也挑不出几个。所以这次仙盟大比上你好好表现，肯定能大放异彩，也让那群欺负你、瞧不起你的人都好好看看，我风澈看中的人，有多优秀！”
说这话时，他脸上神采飞扬，熠熠生辉。有光穿过树梢落在他的眼里，将眼底照得一片澄透。
宁微岚微仰着头，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许久，才“嗯”了一声，道：“晚辈定不辜负前辈的期望。”
风澈心情大好，又拉着他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一阵，从这两年他在不墨川过得如何，聊到他学剑的天赋，聊到一半，他心血来潮，索性又跳起来，教了宁微岚几招他自创的剑招。
这日他比寻常晚回去了近一个时辰，等回到松雪台时，天色已经将暗。刚踏进院子，就听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院内传来：“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
风澈步子一顿，暗道一声“糟糕”，正想扭头往外溜，还没来得及迈开脚，就被一只从侧方伸出的手牢牢抓住了。
一个穿一身靛蓝劲装、墨发高束的少女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师兄才刚回来，这是又要去哪啊？”
这少女身形修长利落，背后一对双刀，正是风澈的二师妹，凤无寒。
风澈讪讪笑着摸了摸鼻尖:“那什么，今晚你柏师兄约我……”
“少来，”凤无寒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柏师兄因为时常跟你溜下山去厮混，今日已经被季掌门罚了闭门思过了。怎么，师兄你不知道吗？”
“什么？”风澈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还有这种事，我……”
没等他演完，凤无寒便加重了点语气:“师、兄。”
风澈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终于举起双手，投降道:“好好好，我错了。说吧，找我什么事？事先声明啊，你的刀我可是已经帮你修好了！”
“谁问你刀的事了？”凤无寒瞥他一眼，随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辰霄阁的人明日到。”
“辰霄阁？”风澈问，“他们的人要来，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三日仙盟大比便正式召开了，他们这会儿才来，怎么不等仙盟大比结束了再来呢？”
提起辰霄阁，凤无寒也是一脸的不耐:“辰霄阁的人一向排场最大，到的最晚，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你看不惯他们，我也一样，但明日仙盟盟主也会来，所以师叔特意嘱咐我，让你明日一定要到场。”
风澈不解道:“盟主来，不该由师父接见吗？为何要我一定到场？”
凤无寒顿了顿，才低声道:“师父闭关。你毕竟是他门下首徒，在年轻一辈弟子中又名望不小，明天这种场合，你不去不合适。”
“唉——”风澈往一旁的练功石上一躺，长长叹了口气，“可是明天那么早，我起不来——”
凤无寒道:“只要你肯去，明天回来，我做荷花酥给你吃。”
风澈眼睛一亮，立刻道:“真的？”
“嗯，真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风澈从练功石上一跃而起，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道:“行，既然师妹你这么诚心诚意地请我去，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好啦！”
凤无寒看他这幅嘚瑟样，抑制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又好笑又好气道:“是是是，多谢师兄给我这个面子！那我去回禀师叔了，你明早一定要早点去，不许耍赖啊！”
“知道啦知道啦！”
为了吃上一口凤无寒做的荷花酥，第二天一早，风澈难得天刚亮就起了床。
他脱下了平日里常穿的大红，换上了弟子服的正装。正装繁琐，里三层外三层，又是衣带又是络子，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拉扯了快半个时辰，才终于把自己收拾妥当。
松枫涧的弟子服正装为枫红与月白相间，辅以金线勾边，行动时如浮光跃金，锦鳞嬉戏，十分华丽好看。穿在风澈身上，越发显得他意气风发，俊美非凡。
穿戴梳洗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