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身份
时序寒跌坐在榻边，殿中又只剩他一人，适才仿佛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旖旎梦境。
她说要检查他的伤势，他任由她查看；
她不喜他提起别的女人，他从来也没有旁人；
她只许他喜欢她一个……他以为，起码他在她心里是有一点位置的。
里里外外，他都已完全属于她了。
毫无保留。
神魂交触，灵府是何等隐秘重要的所在，即便是道侣也不会轻易敞开，她有所顾虑才是对的。
他不是她的谁。
原本还是师尊，现在……她自离宗之日与他断义，曾放言与他不再是师徒，真论起来恐怕连仅有的师徒名分都岌岌可危。
时序寒扶着桌沿穿上衣物，案上铜镜倒映出他的颓靡，满身满颈的痕迹，和被摧残后的狼藉。
“仙尊这是……”束魔袋落在地上，灵光闪过内传响动，“似乎效果不怎么样，仙尊没有按我说的诱惑她吗？”
魅魔等了半晌没有回应，自顾自叹息，“得到太快就容易不被珍惜，仙尊即便各方面条件优越也还是稍微克制一点，所谓欲擒故纵……”
这般情状倒像是被采花大盗采撷了的千金小姐，天亮后登徒子扬长而去，哪有昨夜哄骗他时的缠绵悱恻和脉脉温情。
时序寒视线落在束魔袋上，眼神阴郁得能砸落冰棱。
束魔袋收口忽地一紧，魅魔没了声响。
哼，就这么端着吧，等他家尊上把人追到了，迟早有扬眉吐气的一天，魅魔恶狠狠想着。
怎么都已经到魔界了尊上还不来救他啊，他可是为了帮尊上逃脱才以身相替的……
魅魔望眼欲穿，只能窝囊地翻了下，束魔袋微亮过后很快没了响动。
「你这会要出去？」沉眠灵府角落的995被洛凝的闯入唤醒，略微诧异对时序寒道，「天道禁制没那么容易破，你会受到反噬的，现在外伤才刚好，内伤尚未恢复，你——」
时序寒抬手解印，不为所动。
他要向她问清楚。
「这个时候急着要名分，反而容易被赶出去，什么也得不到。凭我这么多年经验，洛凝自己离开了，也没解殿外结界，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你的……这会死缠烂打毫无用处，你好好想想，为什么她把你留在这里？千万别意气用事，赶紧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时序寒放下手。
995继续胡乱分析，「你想啊，她现在没有办法面对你，留你在这肯定是不舍得让你走，她自己还没理清楚，你这时候不能逼得太紧。不如就在这等她来找你，到时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岂不更好？」
「魅魔到底是魔族，说不定还是魔尊的内应，他若有异心教的法子能管用吗？」
「不过有一点，这方面的课程还是需要补一补，到时候按照系统发布任务走就行。」
「诶！我的宿主大人，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才是主系统原定的男主，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魅魔跟他主子穿一条裤子，他能骗你我还能害你不成？」995费尽口舌，「羽族那些书肯定没有仔细学吧？这种事本不该由我一个系统说的，可到现在连支求偶舞都不会跳，这怎么说得过去？」
995无奈，换以前洛凝是宿主时，哪有这样踟蹰纠结的时候。
995知道她曾经的想法，原以为她知晓时序寒过往，了解他心意后，就该两情相悦皆大欢喜。可她如今这般冷淡……
系统开始自我怀疑，它心里其实也没底。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让她回心转意。」
*
洛凝心里乱的很。
她在他灵府内，师尊所有的心绪都对她毫无保留，他想做的事自然也瞒不过她。
不得不说，师尊的意图藏得很深，若非此番神合较之前更为深入，她也难以捕捉到他这一层的念头。
神魂交融，深入灵府，都是为了趁她神思恍惚，将她灵府及神魂上的晦息转渡，师尊已经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了。
师尊平日守身如玉，能同意与她那般亲密、甚至逾越之举，恐怕也是为了更彻底地剥离晦息。
前一次不告诉她，是为她好。
这一回不告诉她，也是为她好。
师尊承受所有，偏叫她置身事外，做个彻头彻尾、无知无觉的糊涂蛋！
她需要他替她承受晦息之蚀么？
她有同意过他这么做吗！
凭什么将她蒙在鼓里，什么都不告诉她！
这算哪门子的成全！
什么决定都一个人作，什么罪都一个人受，自说自话、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洛凝呼吸愈发急促，胸腔发涨心口泛酸，又气又恼怒火烧心。忽地心口一痛，几缕黑气缠上酸胀眼眶里的漆黑瞳仁。
情绪起伏太大，容易被晦息乘虚而入。
她立时扶柱坐下，平复心绪，压□□内紊乱灵流。
“阿凝，你怎么在这？”萧玄奕步履匆匆，“还以为你在……算了不说这个，喻文洲关在地牢里，你打算什么时候审？算来这会玄清宗那边应该已经知道他在魔界了。”
再拖几天估计玄清就要来讨人了。
虽都是旧相识，但萧玄奕不太想多跟他们打交道。
激烈骂战避无可避，互喷问候在所难免。
“嗯，走吧。”
地牢里漆黑一片，铁链曳地之声沉闷，从走廊尽头拖行至审讯刑房，两侧魔焰倏然亮起，幽蓝火光照在喻文洲侧脸，映出他眼底的扭曲阴郁。
喻文洲瞥来一眼，低声嗤笑，“你们别太嚣张，也就这一时片刻了。等我爹来了，有你们好瞧的。”
洛凝挑眉，“哦？听闻文音宫主的夫君十几年前就英年早逝，喻小公子这会突然冒出来个爹，倒是奇了。
啧，莫非你不是无相花宫一脉？那敢问你爹姓甚名谁，何方神圣？”
萧玄奕双手抱胸，“这么说就是不肯配合了，如此倒也省事，跟他少费口舌，直接搜魂吧。”
喻文洲闻言脸色大变，“萧玄奕！你这是挟私报复！”
“报复，你也配？”魔尊眯起眼，“哦对了，你不说我倒忘了，之前在玄清宗，你也曾主张要对本尊搜魂吧？一来一去，礼尚往来而已，这么大反应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