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埋笔
公房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门内传来花老板崩溃的怒吼:“谢大人!你们太过分了。拿一箱金子羞辱我也就罢了,竟又拿空戏本愚弄我……梁生根本没有写新戏本,他把所有的戏文都烧了,你让我们花家班四月初八的春台戏唱什么?”
房内静默片刻。
就听谢景冷淡淡的说:“戏本子,初八前会到我手上,到时我亲自送去锁云楼。”
“戏班排戏,哪个不是要磨上十天半月,坐排、草排、响排一步步来,这可不是即兴唱两句就能应付的。”
“花老板。”谢景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蛊惑,“你不是一直说你们花家班是京里最好的戏班吗?寻常戏班需十日半月打磨,正因功底不足、底气不够,可花家班的伶人个个练家子,唱念做打早刻进骨子里,何惧一日速成。”
“说得容易。”花老板崩溃了,“真要仓促登台,砸了招牌反倒毁了多年心血。”
“招牌是靠实力立住,而非按部就班磨出来的。”谢景指尖轻叩桌沿,眼神沉凝,“救场如救火,敢接旁人接不了的活,才显真本事。”
“……”
谢景继续说:“再者,此番看客皆是权贵名流,若能出彩,便是最好的拜客造势,日后内廷供奉的门槛,说不定都能踏进去。”
内廷……
花老板心动了,心底那份焦急散去大半。
入内廷为供奉,便是一步登龙门,是梨园行至高无上的荣耀。
能让花家班跳出寻常戏班格局,从此名动天下。
不仅能领宫中年俸钱粮,演毕还有帝王后妃的厚赏。
更能借皇家名号立住招牌。
日后不管是搭班唱戏、接办堂会,皆是旁人抢着追捧。
谢景这番话像一张巨大的饼。
裹着金银与荣光,狠狠砸在花老板的心上。
他瞬间忘了疼痛,眼里迸发出贪婪的光,先前的崩溃一扫而空。
他揣着这满心的憧憬,美滋滋地离开了大理寺。
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可刚登上自家马车,冷风一吹,花老板猛地一拍大腿。
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坏了!
他又被谢大人诓了!
一天排新戏,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花老板急匆匆赶回锁云楼,来不及歇口气便召集全班伶人,言辞滚烫地为众人鼓气。
他直言有一场至关重要的大戏待演。
只是时限紧迫,满打满算恐只剩一日排练光景。
他扬声说道,此番若是能成,锁云楼从此名满京城、扬威梨园。
可若败了……
他沉声道:“不准败!这是赌上咱们锁云楼所有心血的一局,难是真难,可机会摆在眼前,咬碎牙也要扛住,拼了命也要成。”
戏班众人面面相觑,眼底皆是为难。
一日排新戏堪比登天,唱念做打哪样都需打磨。
可名利二字勾得人心发烫,想起日后名动天下、受人敬仰的光景,终是攥紧拳心,压下惶惑。
决意放手一搏。
与此同时,严砚之的鬼魂跟着梁生离开锁云楼,来到一条窄仄的矮角巷。
巷底藏着处落旧的四方小院。
青砖灰瓦褪了亮色,木扉虚掩,门轴锈得发涩,院墙上爬着枯槁藤蔓,拢着满院沉寂。
这里是梁生的住处。
只是他很少回来,一般都歇在琼花楼那间狭小不见光的小屋。
严砚之悬在院心,看着他推门进屋,从床底拖出只积了灰的木箱。
拭去木面浮尘,盒盖轻启,里头孤零零卧着一支笔。
是当年严砚之送他的那支。
曾陪他写过无数字句,藏着旧日情意。
梁生凝视着那支笔,眸底翻涌着复杂情绪,有不舍,有怅然,更有几分决绝。
他握紧笔杆起身,一步步走出屋。
来到院中西南角的矮墙下。
矮墙爬着残藤,墙根处泥土松软。
他蹲下身,手指抠着泥土,挖开一个浅坑,将那支笔轻轻放进坑里,用一捧接一捧的土,层层堆实。
严砚之立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
鬼魂无声,心头却满是酸涩,将梁生的一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