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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诏训》

57. 离心

翌日,太傅回信,虞妆暖忙展信读之:

此事确与臣有关,臣曾阅得此子文章,爱其才,又得知其双亲惨遇,怜其境遇,便于科举考送时予以援手,此外再无其他,未曾告知娘娘,皆因娘娘身处后宫,此事涉及朝政,若娘娘牵涉太多,恐被人疑心微臣初衷。

且归宁时,圣上还未对裘之态度有所转圜,于娘娘多说无益。今圣心欲决,还请娘娘袖手以避,圣谕昭昭,自有裁断,切记多思、少言。

虞妆暖悬心卒读,合上信后不免唏嘘,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曲折。

瞧亓官霂焱这几日对裘家人的态度,恐怕父亲这一善举,要引起朝中一番大动荡了。又回忆起乾坤宫外静妃那充满敌意的眼神,虞妆暖便知道,虞裘两家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她想为父亲和家人做些什么,思及信尾父亲的嘱托,又不敢轻举妄动。

晌午,酒儿从别处探得消息,大将军府世子裘筠楠被下诏狱,拘押待谳。

据传是因今日早朝时,御史台官员当朝呈上裘筠楠的罪证,且言明那八十七个诉人皆被接进了京城,作为裘家侵占良田的人证,陛下听后痛斥大将军,命太傅带领三司审理此案。

虞妆暖拿着汤匙的手一抖,雪羹汤撒在金丝楠檀木食桌上,她恍若未见,抬头问酒儿:“让父亲带领审案?”

“是……”

虞妆暖的心猛然沉下来,她不能完全参透亓官霂焱此举的用意,但不用想也知道裘家此后更会视虞家为眼中钉,若裘家因此事垮台,彻底被连根拔起,则虞家无后顾之忧,若留裘家喘息之机……只怕日后虞家危矣。

此案关键就在于亓官霂焱的想法。

虞妆暖顾不得用膳,站起身就想去面圣,一只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脑中突然闪过父亲信中的嘱咐。

***

与此同时,虞府书斋内。

甫一下朝,虞翁序就带着虞翁幸一同钻进书房密语。

虞翁幸,当朝太傅胞弟,皇后亲叔父,现任正五品上谏议大夫,从政经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兄长身后,虽才识声望不如其兄,但入仕以来写过的几篇谏疏也曾得君主青眼,在士子间广为流传。

回想起方才在朝堂上偾张激烈的场面,虞翁幸仍激得一身冷汗。

御史台罗列裘筠楠数条罪状,引得不少大将军党出言维护,尤其兵部近半数官员站出来求情,而依附于丞相的吏部和户部则趁机落井下石,双方唇枪舌战,场面险些控制不住,而后双方又因主审官的人选争执不下,最后是圣上金口玉言,定下由太傅主审此案。

虞翁幸对兄长道:“陛下可真厉害,一句话就把大哥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太傅眼神阴晦不明,只一句喟叹:“一箭三雕啊……”

虞翁幸敏思不及其兄,追问是哪三雕。

“其一,裘筠楠的事牵连广泛,证据确凿,裘家这次不死也得伤半条命,其二,陛下借机看清了朝中的党羽划分,其三,陛下借此机会,抬举我这个过去一向没实权的太傅,也算打压了李裘二人,让其日后在朝中行事更加有所忌惮。”

“等等!”虞翁幸猛然打断,“说了这么多,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裘家这次死不了?”

太傅神色平静地吐出一个字:“难。”

虞翁幸替兄长担忧,心焦道:“那怎么行,你这次带头冲锋,行不行都是得罪了裘鸿山,要是这最后裘家没被连根拔起,事后裘鸿山第一个要对付的不就是你么!”

太傅捻捻胡须,眼含忧虑,“陛下要的,就是让我虞家做他手中的第一把刀,这一点,我从暖儿入宫的那天起就知道了。”

虞翁幸惊瞿,心下骇然,“那大哥你还……”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已没有说的必要,他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兄长是大宣第一清直忠臣,纵使再爱女,也做不出违抗圣旨的事来。

其实虞翁幸与兄长关于政事的见地并不总是相同,甚至时有分歧,只是长兄如父,虞翁序不敢出言忤逆,也知道兄长的脾气有多硬,所以许多想法他都只是压在心底。

一如此次,纵使不认同兄长甘做陛下的手中刀,也不认同兄长将暖儿送入陛下的棋局中,但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只是在兄长离去后,怅然望着庭院里开得正盛、援墙而生的凌霄花叹息:“这世上……怎会有无缘无故的宠爱,又怎会有唾手可得的高位。”

***

紫宸殿外。

陈安又是心忧又是惶恐,对着已在此伫立良久的静妃道:“娘娘,陛下真的是忙于公务,无暇见人,您还是请回吧。”

哪知静妃对他不予理会,竟直接跪下了,口称“罪臣之女裘氏,求见陛下,请陛下允准。”

紫宸殿外的地砖冰冷坚硬,对膝盖犹如酷刑,陈安觑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毫无动静。

正待他再劝,却听静妃声音一次高过一次,“罪臣之女裘氏,求见陛下,请陛下允准。罪臣之女裘氏,求见陛下,请陛下允准……”

她自称罪臣之女,眼中却毫无自悔自贱之意,陈安无奈摇头,心道后宫也就只有静妃,敢与陛下这般置气。

过了许久,紫宸殿的门终于开了。

亓官霂焱缓步而出,步下石阶,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你父亲还未定罪,你不必以罪臣之女自称,免得落人口舌。”

静妃目光灼灼,与他对视,“陛下的意思,此事未有定论,还有转圜的余地,对么?”

亓官霂焱的脸撇向一边,扶在她臂肘的手也收回来,语气有些冷硬,“你应该知道,齐辰父母之死是为何,还有那八十七人,皆是受害者。”

静妃的脸上难得出现急切,“臣妾知道陛下一直以来所忧何事,只要陛下肯网开一面,臣妾日后必定好好规劝父亲,让他交出兵权,让裘家上下敛气屏息,谨小慎微,绝不会成为陛下的困扰。”

她仔细盯着亓官霂焱的脸,又道:“还有筠楠,臣妾会让父亲好好教导他,绝不再让他惹是生非,至于齐辰以及那八十七人,裘家愿以百倍赔偿他们的损失。只要陛下开恩,放过裘家这一次。”

亓官霂焱神色不豫,目光逼视,“你这是在与朕讨价还价?”

他一声冷笑,“放过?你说的真是轻松,难道齐辰父母的命就如此轻贱?那八十七人的冤屈就如此不值一提?”

静妃自知理亏,垂首低声,“此次确是筠楠的错,田地的事也是父亲管教下面的人不力,裘家无从推诿,只求陛下能从轻处置,给父亲和筠楠一个改过的机会。”

亓官霂焱来了气,一连串地质问她:“那好,你告诉朕如何从轻处置。裘筠楠害人父母证据确凿,你们裘家侵占田地也有人证,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朕让御史台审理此案,既合乎情理,又合乎法理,难道你认为不妥?”

裘盈盈也来了劲,望他时七分倔强三分质疑,清冷又脆弱,令人怜惜。

“陛下将此事交给御史台审理,臣妾无话可说,可陛下为何让太傅主审此案,这难道不是在宣告,我们裘家的命运就掌握在虞太傅手里么?”

亓官霂焱厉声呵斥她:“荒唐!朕用人,自是相信太傅能够秉公任直,持身中正。”

檐下刮来狂风,似将有骤雨来袭,吹得二人衣袍飒飒作响,双方无声对峙,谁也没有让却的意思。

静妃注视他良久,目光倏然变得犀利,甚至带了一丝嘲弄。

“此话骗骗旁人也就罢了,难道臣妾会不知,陛下重用太傅,不过是看李裘两家权尊势重,想要借机打压而已。臣妾当然明白陛下的苦心,所以当初虞氏入主未央宫,臣妾没有任何怨言,因为臣妾知道,这只是陛下走的一步棋罢了。”

静妃素来目无下尘,又颇有男子之勇毅,使人不敢小觑,但这般在人前口无遮拦,却是头一遭。

宫人皆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将脑袋缩回肚子里,就连在一旁逡巡的陈安,都被静妃此言惊出一身冷汗,悄声后退数步。

静妃却仿佛丝毫未察,继续笃论,“陛下放心,只要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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