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白心容在镇岳堂突然见到沈榆,没过多久又见她离开,心下不安。
在附近廊下等了很久,直到夕阳斜落,才终于把她等回来。
沈榆一回来就钻进邱驰砚待的房间,她在外观察了一会,也悄然潜入了屋内。
白心容见她和邱驰砚身上都带着血迹,一时没忍住,开口便带了哭腔:
“…对、对不起!”
沈榆正给邱驰砚擦拭身上的血污,十分专注,头也未抬:“正好你来了,我忙活大半日,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白心容难以启齿,面上全是羞愧:“是陈朗!今日萧捕头把关中刀会的人请到这里,两方对质,是陈朗和范钧文合作,替对方杀了门派中的碍眼之人,伪装成神秘人作案!”
“那邱驰砚是怎么回事?”
“…陈朗被揭穿,恼羞成怒,便…便想用暗器伤我,趁乱逃脱,是邱捕头替我挡下了这一记…”
白心容现在想想还觉得心有余悸。
找父亲大闹一通后,她就被关了起来。今晨听到外面有动静,她便趁乱到了前厅。
除了六扇门的三位捕头,还有关中刀会的一众人。
情绪上头,她便把自己的怀疑和发现都说了出来。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朗会如此待她。
他平日对自己,也算是百依百顺,连一句重话都未曾有过。
沈榆没有问陈朗的后续,却道:“你爹、萧捕头、还有关中刀会的掌教人都在场。陈朗是什么水平,为何他人还能逃出去?他的暗器竟无人能接?”
白心容的呼吸一滞。她今日思量许久才敢来见沈榆,却终究躲不过这一问。
因为似乎无论怎么叙述,都无法绕过最关键的一环——
没有父亲的举动,陈朗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脊背僵直,指尖泛冷,半晌才艰难开口:“关中刀会的范钧文不禁吓,露了马脚,陈朗这边自然也藏不住。但我爹突然跳出来,说他辜负自己的信任,要清理门户,说着就要动手。萧捕头见状便要拦下我爹,两人注意力都在彼此的动作上,陈朗才突然趁乱…当时的站位,也只有邱捕头才有机会反应…”
她不知在场其他人怎么想。
但她看自己的亲生父亲的一举一动,几乎在心中确认,他已然知晓陈朗的所作所为,今日这一遭,只不过是东窗事发,为了不让局面彻底失控,他须得先拿出个姿态。
那几招半推半挡之间,已给了陈朗最好的脱身机会。
不然以父亲的身手,陈朗怎还有命?
但这局,她更觉得,父亲不是在留人余地,而是在替自己撇清干系。
“你爹没和你说什么?”沈榆又问。
白心容摇了摇头,今日父亲还未曾与她说过话。
镇岳堂失了两位大有前途的人才,此次百门祭刀定是出不了什么风头了。
她是知道父亲的野心的。
此等丢脸失势之事,才是父亲的大忌。
“那你后悔吗?”
沈榆静静看着她,那目光太沉,像能把人心底最见不得光的角落一寸一寸照亮。
白心容垂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如何。
若不揭发,她会为自己的懦弱羞愧。可如今真相被揭开,一切反而更加难堪。
心理早有准备,但真的站在父亲对立面,又完全是另一种境地了。
那日客栈的老者所言皆成事实。
亲人之间若发生这种事,是否心中真能毫不介意?
她觉得胸口闷得发痛,缓缓垂眸,声音几不可闻:“若邱捕头需要什么药物,你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弄到。”
说罢,她便落荒而逃。
房门带起一阵风,轻轻阖上,留下一室安静。
沈榆微不可察叹了一声,转头看向邱驰砚,却见对方睫毛微动。
她伸手,杵了杵他的脸颊,又一把掐住。
“装睡多久了?”
“好像听到了,陈朗怎么怎么样。”
邱驰砚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勉强扬起唇角:“你怎么来了?”
他大概能想起发生了什么,但不太清楚自己的状况,只觉得浑身像被火烙过似的,连想抬手都沉得要命。
“一堆大夫围着你,都磨磨唧唧不敢轻易下手拔除暗器,那只好我来了。”沈榆说得轻松,但也没打算照顾伤患的心理,她捏着那枚已擦拭干净的暗器在他眼前晃悠,“我好像一直没问过,邱捕头,你功夫怎么样啊?”
“…”
邱驰砚自然听得出沈榆的调侃。
来三合镇没多久,竟还没有过完全康健的时候,如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我其实…轻功还不错,只不过…”他尴尬地移开视线,瘸子谈轻功,可信度实在不高,不过他自我调理得很好,马上坦然起来,“偏是你来问,若是别人,我好歹还能自谦地说句马马虎虎。”
“你最好是。又弱又倒霉哦,邱捕头。”
“保护百姓,也是我的职责。”邱驰砚嘴硬道,又见沈榆在床头托盘里挑拣着什么,拿着一个东西塞进了自己嘴里。
苦与辛辣瞬间在嘴里炸开。
“不许吐!”沈榆捏着他的脸,毫无威慑力地警告道,“暗器取出来了,可毒还在,你这次得好好遵医嘱!”
“…那我外祖那边?”
邱驰砚并未细问中毒,只是下意识问起秦烈。
“瞒不住,我突然来这找你,也是因为阿公。”沈榆压着他的锁骨,暗中施力,怕他突然起身,“许是你们爷孙心有灵犀吧,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阿公就说想来看你。下午的时候我回客栈已经和阿公说过了,让他放心,而且我也需要阿公的商线搞些解药来。他可比你利落多了,说干就干。”
“…什么毒那么麻烦?”邱驰砚被她按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那股热药顺喉而下。
“七花散,你听过吗?”沈榆说起这个就气,“也不知道陈朗从哪搞来的这种毒物,白清峨也没有解药,我只好现配!”
“陈朗和白清峨,现下在何处?”
“这我不知道,没问。那白清峨也不是什么好人,他…”
邱驰砚手臂动不了,就勾住了她的小指:“可终究,不是他杀的人。这事到此为止了,我们六扇门来此,也不是为了追究到底,只是…”
“欸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