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危险的药方
时间又过去半个月,裴忌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依旧早出晚归,日子渐渐回复正轨。
这些时日,天气变得暖和起来,一向不动针线的绫罗突然想尝试一下自己做女红。
有关于女红这事,她自己也奇怪,她虽说失去了曾经的记忆,但以前会的东西应当都还是会的,比如说下棋,比如说脑海中的诗文,可她发现自己对女红一窍不通,看来是从前就未学过。
天下女子待字闺中之时,都会学习女红,手越巧便越贤惠。她在闺中时竟然没有学过?她又想起裴忌说的,她父母双亡...可能就是这个原因才没有学会吧。
于是她闲来无事,整日请教程嬷嬷教她,程嬷嬷自然十分乐意,总是夸她聪明贤惠,夸她和夫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绫罗每每都被她说得脸热。
程嬷嬷却毫不在意,嘴里许多粗俗露骨的话毫无遮拦地往外讲,连她们夫妻间的床事都要打听。
后来绫罗怕了,也不找她学女红了,买了本书开始自学。
只是水平嘛...
水平虽差,但幸好裴忌并不在意,对这些身外之物他看得很淡,绫罗让他戴什么他便戴什么。有一日她坏心眼地在他腰上挂了五六个丑丑的香囊,他还真戴了出去,回家时一个香囊也没少。
绫罗看着这一腰的香囊扶额苦笑,连忙给他取下来。
“夫君真就戴出去了?不怕人笑话?”
裴忌却笑着揽过她的腰,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家有贤妻,自然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况且夫人做的很好看。”
好看个屁。她腹诽。
裴忌不像是美丑不分的人,给她挑选的衣服都是合身又衬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香囊的好坏?他就是故意要挂出去的!
实际上确实是这样,今早裴忌挂这一串香囊上朝堂,往日鹌鹑一样的朝臣都纷纷侧目看他。他一身宫装本是气度不凡,威严十足,这一串香囊挂上立马显得有些滑稽。
朝堂上无人敢说,只有李简看着这些香囊哈哈大笑,让他赶紧把这做香囊的绣娘给杀了。
裴忌则是淡淡回道:“臣很喜欢。”
众人就只当他是口味独特。
不过这些绫罗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自己的绣工确实应该更精进一些,不然会让夫君挂出去丢脸。
——
这些日子,廖梅生来过几次,都是为了给裴忌换药。
毕竟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背后的伤虽已经愈合,但依旧需要悉心照顾,裴忌从不让绫罗看自己的伤,或者说,他从不让绫罗见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夜里在榻上时,他至少也要穿上中衣,等第二日绫罗眼睛一睁,他便已经穿戴整齐。
绫罗曾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伤口太深,怕吓到夫人。”
这个借口绫罗是不相信的,因为他不是受伤后才如此,从前没受伤时他就这样。
时间久了,绫罗自己也猜到一些,恐怕夫君是心中有什么顾虑,所以才害怕自己赤裸的模样。于是这日抓到机会,她叫住了廖梅生。
廖梅生见到她只想逃。
绫罗不知他为何这样,还是强硬地将他叫住,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廖医师。”她行礼。
廖梅生差点跪下,一个劲给她鞠躬,随后恭恭敬敬地问:“夫人您找小人有何事?”
“廖医师无需客气。”她有些震惊廖梅生的态度,他竟然还在她面前自称小人。明明是他作为医师更值得尊敬才对,怎么倒是廖医师先客气上来了。
她没有放在心上,问道:“廖医师可知夫君的痼疾?”
“呃...”他欲言又止,最后道:“知道。”
“太好了。那廖医师可知,夫君的痼疾除了不能与人触碰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症状?”
这问题给廖梅生问住了,裴忌一向不愿透露自己痼疾的任何情况,他也只知道一些皮毛,绫罗问的这个问题他是真不知道。“他一向对自己的痼疾讳莫如深,小人也不清楚,夫人若是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问他。”
“好。”绫罗点点头。
廖梅生想走,绫罗就又道:“廖医师,我还有一事相求。我前段时间不知是不是撞到头,从前的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廖医师对失忆之症有没有什么良方?”
廖梅生神情复杂,支支吾吾,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绫罗以为是自己的病没救了,安慰道:“治不好也没关系的,我现在这样也挺好,只是...廖医师真的一点办法没有了吗?”
“夫人...”他一咬牙,又环顾四周,才对绫罗说道:“夫人若真想恢复记忆,我倒是有一个方子,只是这方子药效极其猛烈,一个搞不好会有副作用,夫人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什么副作用?”她蹙眉。
“...呃...世间万物皆是此消彼长,有得有失,恢复记忆自然要其他地方来偿还,比如说...瞎掉一只眼,或者坏掉一条腿,或者是折寿之类的...”他声音越说越轻,自己也知道这样吓唬一个无辜的女子实属不该,可他良心作祟,实在不忍见她被蒙在鼓里。
绫罗的一颗心却坠入谷底,她原以为自己抓住一点希望,没想到要恢复记忆竟然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她魂不守舍,告别的廖梅生,在往回走的路上遇见了裴忌。
她低着头想事情,完全没注意到转角处一直站立着的黑影,一头撞进了裴忌怀抱,裴忌将她搀扶住,温声问:
“夫人怎么了?”
“夫君...”她抬头,见他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你想要我恢复记忆吗?”
裴忌摸摸她的脑袋,宽慰道:“往事想不起来没关系,往后才重要。夫人若是想听从前的故事,我一件件说给你听。”
“真的吗?”她抬起一双泪眼,“我可能这辈子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了,我本以为日子一长我能想起来的...”一想到廖梅生说会瞎眼睛瘸腿,她就怕得发抖。
“真的。”裴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眸光看向廖梅生消失的地方,十足寒凉。
他将情绪有些崩溃的女子一把抱起来,抱着她往回走,在她耳边缓缓道:“我现在就都讲给夫人听。”
胸前传来细细的一身“嗯”。